第三章东宫(1 / 1)

四月初七,朝廷定下旨意,以大皇子朱存槺,继承秦王爵位,以兄终弟及奉祀历代秦王的香火。

如此,还未结束。

初八,朝廷下发谕旨,以皇三子,吴王朱存渠为太子,住进了东宫。

一干文武大臣们,也尽都加了东宫官衔。

其中代表的,内阁首辅赵舒为太子太师,次辅张慎言为太傅,阎崇信为太保,吕大器为少师。

八部尚书中,王应熊为太子少傅,朱谋为太子少保,褒奖其从龙之功。

皇帝干脆也不啰嗦,一股脑的将年满六岁的几位皇子,全部封王。

其中皇次子朱存桦,封为齐王。

皇四子朱存桓,封为辽王。

皇五子朱存楔,封为越王。

皇六子朱存棠,封为卫王。

除了太子和秦王外,其余的四王,都是由于大明300年来绝嗣的亲王封号。

一开始礼部是拒绝的。

因为这四王号,都是夭折的皇子,不吉利。

朱谊汐哪里信这些,这些王号听起来就不错,就那么停在那可惜了。

他可不想找一个吉利的数字,如福王,吉王这样的将就,虽然表面上来看还能牵扯到福州,吉州,但已经不符合一国之主的名号。

六个儿子虽然都封王了,但根本就没有一个护卫,现在还缩在皇宫里读书。

十二岁之前,皇子们都要在皇宫里读书睡觉,其实除了待遇升高了,其他完全一样。

太子的老师,和秦王,卫王的老师,都是一模一样,课程也一样,完全没有什么代差。

内阁惊悚,生怕皇帝还有换储的念头。

谁知皇帝直接道:“太祖高皇帝自幼吃苦,诸王降生后,虽然亲爱之,但且愈发的严苛,学业日重,此乃育王正道。”

“虽然鲁王、秦王、晋王等有不肖之事,但到底是成材的。”

“至靖难后,独宠太子,而吝啬诸王,以至于皇家贵胄,贪恋女色而称贤,问政从军为缪丑。”

“吾不从也。”

“今日起,某效仿太祖皇帝,诸皇子一视同仁,断然不可养成一群蠢猪,此为祖制。”

皇帝抑扬顿挫地说出了一番话语,可谓是惊叹了整个朝廷。

作为开国皇帝,一举一动都是具有深意,如今竟然特地开口为祖制,看来真的要成为定制了。

京城里忙活了许久,对于上层官吏来说,关乎信念和长远不得不重视,而对于中下层的文官来说,最要紧的莫过于前途。

因为在四月中旬,三年一度的进士科考试,又要开始了。

一如往常,礼部开始动员饱学之士,抓耳挠腮地思虑考题,一式三份,由皇帝亲自选择。

对于主考官,同考官,一如既往地由国子监祭酒担任,一群年轻的博士们为同考官,让不少高官们断绝了心思。

同时,这也就意味着,中书舍人又要换届了。

王夫之恋恋不舍,看着夏完淳有条不紊地收拾奏疏题本,不由得羡慕起来:“夏贤弟,你在这内阁中,还得待上两三个月。”

“真是让人艳羡。”

谁知夏完淳倒是轻笑道:“我倒是羡慕王兄。”

“能够在吏部授职,做一个亲民官,百里侯,比我在这内阁中空耗几个月强上许多。”

若不是知晓他是个耿直的性子,王夫之真想一锤打死他。

他娘的,能在阁老们眼前多晃悠几个月,积攒资历,还能叫到后进们学习,积攒人脉,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可惜,如今能多留几个月的,只有五魁首,他们这些二甲是羡慕不来。

学问定高低前途,比道德更直接,也让人心服。

毕竟他们这些二甲进士们可比三甲好多了,还能到内阁之中进行锻炼,担任起居郎。

三甲进士们只能去八部中观政,两年下来连内阁大臣们都没见一面,然后就下发到地方去。

今日不用值夜班,王夫之一等时辰到,就快步而行,坐上宫外等候的小驴车,回到了家中。

在门口,一辆光鲜亮丽的马车停靠在外,三四个健仆守候着,身材极其健壮,看上去比军中的将士还要厉害。

尤其是那高头大马,似乎是河西骏马,比他的驴高上两头,驴车在马车面前,就如同婴孩和大人。

“这?黄兄的好友?”

让车夫自顾自回去。

北京城三百六十行,行行具有。

专门租赁的驴车,每个月只需要两块钱,就能让他避免走路的痛苦。

当然,那么便宜的原因,还在于只管上下宫城,而不包日常出行。

刚踏入杂院,就听到一阵阵的笑声。

王夫之抬目一瞧,黄宗羲与一二十来岁的男子在聊天,其人虽然身着襕袍,但却雄壮的宛若个武将,让人印象深刻。

“王兄,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至交好友,福建南安人,郑森,郑大木,如今回京叙职,又得升官了。”

黄宗羲爽朗一笑,随后又指着王夫之道:“此人,就是我在跟你在书信中说到的,疤面救父郎君,可惜,今年就要下放了。”

“你不也是?”郑森摇摇头,对王夫之拱手道:“君仁孝救父之举,郑森敬佩已久,心驰神往,今日终于见到了,当浮一大白。”

说罢,竟然直接端起一壶酒,递了过来。

王夫之见到两人面色微红,不由得苦笑道:“还是等我换件衣裳,再与二人把酒言欢。”

两人一瞧,一身官服在身,果然别扭。

随后,三人才得以畅聊起来。

“郑兄在地方出色,如今正是轮转之时,调到了吏部,文选、验封、稽勋、考功四司,你在哪一司?”

黄宗羲故意问道。

“文选司。”

“正六品的员外郎,我的乖乖。”

黄宗羲摇头赞叹道:“再次外放,可就不得了咯!”

郑森则故意道:“你这是在寒碜我。”

“谁不知你一外放,就是州推官,正是积攒资历的时候,用不了几年就能爬到我头上了。”

听得两人在这炫耀官职,王夫之尴尬了,心中满是羡慕。

对此,黄宗羲一目了然,他扭头继续道:“王兄弟的事,你也是了解了。”

“他将要外放,你在吏部之中,可要给他好好帮忙。”

“王兄弟还用你我担心?”郑森失笑道:“吏部就算是再怎么瞎,也断然不会安排个坏的去处。”

三人都知晓,这说的是王夫之脸上的疤痕。

不过到这时,王夫之也算是知道了黄宗羲的打算,眼中满是感激。

郑森看到两人的动作,不免有些醋意,但仍旧继续说道:“王兄弟如今有三个去处。”

说着,他直接竖起了三根手指。

黄宗羲和王夫之二人瞪大了眼睛,等他说话。

郑森毫不识趣,不紧不慢道:“王兄弟是南人,只能往北,所以其一,在河北、山东二省,最是可能。”

“至于京畿顺天府,那是怎么也想不得。”

说到这,三人都笑了。

当初皇帝为让阎应元担任组织部尚书,直接把顺天府尹从正三品,提高到了从二品。

如此一来,京县们也就水涨船高,大幅度的上升。

寻常的支线不过正七品,而京县就一步跨越到了正五品,就连郑森此时也不够格。

“其二,就是辽东省,如今朝廷在此地缺乏官吏,填充的都是一些监生,若是你若想去,可一部跨越至府六曹之书吏,那可是正六品。”

说到这,一旁的黄宗羲眼睛都直了,迫不及待的问道:“我此时还来得及吗?”

“你?如今下放为正六品,去辽东提拔两级到正五品,直接做通判?你觉得可能吗?”

郑森直接反问道。

黄宗羲直接摇头,以他的资历,绝难可能。

王夫之依旧保持着镇定。

这让郑森高看了一眼。

“第三,则是去如今的天南行都司。”

“那里可还刚结束战事。”黄宗羲忙道。

“也正是因为刚结束,所以机会才大。”

郑森道:“那里的府县,虽然都说要重用本地人,但咱们的人也不能少。”

“你一下放,甚至能做到知府,不过起码得熬上两三任,朝廷才会放人。”

毕竟在西域,文官一向很少,有的一个人能用,可不得多用几年,不然就对不起高管厚禄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则是,其人必须是二甲出身的进士。

可怜的三甲,监生,根本就享受不到如此的好处,不然的话怎么证明其含金量?

“辽东苦寒,西域战乱,厚禄可没那么好拿。”

“你得仔细想想。”黄宗羲拍了拍王夫之肩膀。

“我去辽东。”

谁知道,不到片刻的功夫,王夫之就已经有了决定。

“哦?为何?”郑森疑惑道。

“固然,西域那里官职更高,但却更为复杂,朝廷需要的是一个治民老吏,渴求的是亲民官们,而非我这等什么也不会的翰林们。”

“而辽东则不一样,距离京城极近,且驻扎的大军,民情虽然复杂,但却能很好的锻炼我的能力。”

说到这里,王夫之认真道:“想来等我在辽东待上几年,就能去西域走一遭了。”

“不错,有志气。”郑森忍不住拍掌叫好。

“选择去辽东,对你真的算是件好事。”

看着两人依旧一副疑惑的模样,郑森低声道:

“由于进士们对佐贰官较为排斥,及时安排了官品,但抱怨之声仍旧不止,吏部为了平息声音,所以准备将佐贰官的考核定为两年半。”

寻常的掌印官,一般都在三年左右考核。

虽然郑森等人考核极快,基本在两年左右,但这属于特例,因为他们是绍武元年的进士科出身。

朝廷迫切的需要让他们填充地方,宣讲朝廷的谕旨。

后面的几届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三年一审是常态。

但绍武朝与之前的又不一样,文官们的进阶官位多了许多,如果真的是三年一核查,恐怕二十年还在地方转悠。

所以缩减佐贰官的时间,就能有效的减少上升堵塞问题。

说白了,这是在收买官心。

毕竟任何的政治,都是妥协的产物,一味的激进,不过是适得其反。

例如官俸,就改变了许多次,从月俸到年俸,无不透露出朝廷的财政。

几人畅谈了半宿,然后抵足而眠。

翌日,郑森回到到宅中,开始拜访一些同年,乡人们。

而比较稀奇的是,他竟然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爹,你怎么回京了?”

看到郑芝龙疲倦的模样,郑森连忙搀扶其坐下,不解地问道。

“还能怎么样,养老呗!”

郑芝龙声音洪亮,一点也看不出衰老的模样。

郑森甚至听说他上个月还纳了一房小妾,比自己还小十岁。

“我虽然受封了南安侯,但京城的繁华却没见几次,福建,浙江已经看腻了,得回到京城咯!”

郑森叹了口气,他明白,随着自己官阶越怕越高,自己父亲终于也将退下来了。

“锦舍怎么样了?快让他出来见见大父。”

郑芝龙笑道。

“爹,那东海水师由谁接任?”

“自然有朝廷委派,咱们郑家人,可不能管太多。”

郑芝龙随口道:“天天风吹日晒,吃够了海风,终于能够歇歇了。”

“对了,听说你升官了?”

“是的。”郑森开口道:“就在吏部,姑且能待个两三年,伺候您倒是方便。”

“我倒是不用你伺候。”郑芝龙摆摆手,随口道:

“我今次回来,还将担任右军右都督一职,也不算完全闲下来,顺便,还送来一些水师中的青年入京。”

“入京?”

“朝廷准备设个水师学堂。”

郑芝龙叹道:“如今船上的炮火多了,船也越来越像西夷人的船,不好操控,可不得安排人学习吗?”

“水师学堂?”郑森一愣,难道皇帝真的想让水师大办特办?

实际上,何止是水师学堂,还有炮兵学堂。

如果说,演武堂相当于读书人的国子监,专门负责培养中层军官。

而水师学堂和炮兵学堂,则是专门培养特色军种的基层军官,从而让这群专业知识的兵卒传承下去,不至于轻易断绝。

所以基本上都是队正,什长一类的基本军官,算是对演武堂的很好补充。

等到时机成熟,就可以进行合并,成为真正的军官学校,源源不断的获得基层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