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十五章捷报(1 / 1)

时间来到了四月。

整个北京城已经完全迎来了春天,甚至逐步迈进了夏天,些许的燥热开始铺开。

朱谊汐披着着外套,就独自坐在湖面上,安静地垂钓着。

宫女宦官们远离数步,不敢惊扰。

鱼竿翘起,鱼线垂下,鱼标浮在水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

“捷报!捷报……”忽然,外面一个宦官激动地大叫大喊地进来了,小碎步既快又稳。

朱谊汐手里的鱼竿没动,扭头望去。

几十号人一起转头看着门口,动作简直整齐划一。

虽然是在白天,但几十对眼睛好似在闪闪发光。

“捷报,科尔沁大捷——”

闻言,朱谊汐略显失望地扭过头去。

一旁的刘阿福忙不迭拿住,怪不得送到皇帝身边。

“念——”

“臣,讨虏将军,尤世禄拜上,信赖列祖列宗保佑,陛下恩泽,臣历经多日……”

“今斩获大将数十,其魁首鳌拜被斩于阵上,科尔沁酋首和塔归降,大小贵族数十,俘虏兵马四万,斩获两万余……”

听得尤世禄这番话,朱谊汐叹了口气:“快一个月的时间,才算是拿下这几万人,辛苦了。”

“着令,让尤世禄遵循军令,遣必然人手,继续沿着满清逃窜道路,从东北向北海而去,一路上征服各个部落,为我大明开疆扩土,不得有误……”

“是!”刘阿福应下,旋即就开始吩咐起来。

一切的军政要务,虽然皇帝有决定权,在具体的政令上却要内阁草拟,不然就无法具备效应。

清朝的军机处则避免了如此周转,皇帝口述,大臣草拟,然后内阁负责盖章就行了,一气呵成,迅速和快捷。

但这种改变规矩的做法不可取。

所以朱谊汐即使面对这般紧要的战事,也不再设什么临时机构。

规矩就是规矩,内阁就是君臣之间的平衡,不能轻易打破。

此时,内阁中,一个背上插着三角红旗的传令兵被径直放进了签押房,因为是捷报。

传令兵单膝跪地,双手拿起沾着血污的奏报,大声道:“东北科尔沁大捷,我军大获全胜!”

新上任的内阁首辅朱谋,急切地走上前来,迫不及待问道:“战果何如?”

传令兵道:“围灭清军数万,斩杀敌将鳌拜。”

“快,还是送到的陛下跟前。”

朱谋情难自禁。

在去年年底,内阁首辅阎崇信致仕,作为次辅的朱谋上台,担任大明的首辅,开始驾驭大明这个战车,为皇帝操劳。

等了十几年,终于达成所愿。

为了证明自己不下于赵舒和阎崇信,这场战事就他最好的威望基石。

别管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反正是他任上大捷,那么史书上会记下他的名字,文武百官以及满天下的百姓,也会记住他的功劳。

“不用了。”

这个时候,一个宦官飞快的跑过来:“陛下已经知道了,内阁草拟诏书吧。”

“哗……”签押房内众人顿时激动起来,连外面列队的传令兵队和侍卫都吵闹起来。

有人瞪圆了眼睛,紧握拳头,有人肆意地仰头“哈哈”大笑。

朱谋回顾左右,大声道:“天兵横扫东北,大明扩疆千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内阁众人跟着齐呼万岁,一群起身跪伏,一面叩拜,一面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路大军,一路可胜,那么另一路就有很大的希望大胜,谁不欢喜?

况且,因为这场战事压抑了太久,所有人都需要放松一下。

翌日,京城百姓也得知了这个消息,欢欣鼓舞了片刻就罢了。

因为这些时间以来,朝廷的胜利来的太多了。

后宫也是如此,并没有什么庆祝,一切照旧。

待到了五日后,来自于漠北的消息传入宫中,一瞬间所有人都沸腾了。

夜色等灯火下,皇帝满面通红地来到内阁,虽然雀跃欢呼,但那激动的神情已是掩饰不住。

不言而喻。

朱谊汐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伸手在脑门上摩挲几下,便展开手里的奏报先仔细瞧了一番,确认之后再递给刘阿福:“给大臣们都看看……你们起来说话罢。”

屋子里议论纷纷,人们一面看奏报,一面还在高兴激动的情绪之中。

“以直报怨,以血还血!正义复仇,正是先贤之道!”

朱谋兴奋道:“如今满清支离破碎,虽然酋首不见踪影,但想来离灭亡之日不远矣。”

“历经二十余载,终报血仇,应该举国欢庆。”

朱谊汐虽然振奋,但却突然冷静了许多,他瞥了一眼异常激动的朱谋,随口道:“罢了。”

“报仇什么的也是虚妄,在我看来,此战有三得,一来为我大明百姓又觅得一良地,使得大明疆域广阔,远迈汉唐——”

“二来,尽纳蒙古旧地,让整个大明百姓不再受那边患之苦。”

“至于灭清,只是将其危险消灭在萌芽中罢了,只能在其最后了……”

朱谋面色僵硬了些,但依旧笑容满面,反而不断的附和着。

这时,堵胤锡则眼珠子一转,忙道:“陛下,北海入我大明,如今东海,南海,西海,再加上一个北海,四海之地皆入大明,着实是一件喜事。”

朱谊汐微微颔首,倒是认可了这句话。

贝加尔湖是布里亚特人的称谓,大明一直称之为北海,比较亲切。

而此时的巴尔喀什湖,已经纳入了安西省,作为与哈萨克汗国的界湖,在大明的官方上称之为西海。

如此以来,富有四海倒是成真了。

想到此处,朱谊汐不由得捋了捋胡须,颇为得意。

到了此时,整个大明的疆土才算是真正的超越历史上的满清。

不对,在青藏高原上还有卫藏国和康国,也得做打算了。

冯显宗则踏实地的多,他略思片刻,则道:“北海之地,幅员辽阔,更是昔日的林中百姓所在,朝廷可设藩国,也可安置省府。”

朱谊汐闻言,眉头一蹙。

这确实是个难题。

按照常理来说,这样的贫瘠之地,距离北京城将近四千里,而且遍地都是蒙古人,朝廷鞭长莫及,设立藩国最好不过。

但,朱谊汐又不怎么甘心。

贝加尔湖,这可是世界第一等的大湖,甚至还有海豹的存在,是西伯利亚地区,一等一的好地方,宜耕宜牧,怎么可能放弃?

朱谋则似乎看到了皇帝的纠结,忙道:“满清在北海十数年,必然难得的好地界,应当设省或者将军府辖之。”

“若是让给了藩国,那北海还是我大明的吗?”

朱谊汐目光在其身上转悠,不置可否。

一旁的堵胤锡和冯显宗则低头不语。

唯独群辅阎应元心头惊诧,面色凝重。

这句话初听起来没什么大碍,但实在是暴露了朱谋的心思:

其认为,藩国只是分支,另为一国。

而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皇帝可一直宣称,大明为本,藩国为外,内外一体,不分彼此。

换句话来说,朱谋的心思与皇帝背道而驰。

这点差别,按照常理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毕竟每个人的思想不可能一致。

分封藩国,内外一体,虽然是皇帝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实行的政策手段,不出意外的话将会成为祖制。

但此时还不是祖制,国策。

如果这句话由其他首辅,如赵舒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但由朱谋来说是万万不妥的。

其能上位,能力、背景什么都是虚假的,关键在于真切执行皇帝的命令,贴近皇帝的心思,这才是他担任首辅的关键。

思想相异,能力中庸,他还有什么优势吗?

“我的首辅,你今日是被鬼迷了心窍吗?怎么能说出这般话……”

“赵阁老,阎阁老都能说,但你却不能啊……”

而在一旁,冯显宗嘴角微翘,看着面带笑容,眼中得意的朱谋,心中冷笑不止:

“还真自以为能力出众?区区中人之姿罢了。”

堵胤锡心中微叹,朱谋得意忘形了,不过,这世间又怎么有真正的棋子呢?

朱谊汐心中转瞬之间就转了个遍,他随口道:“改日再议吧。”

“如今科尔沁诸部被拿下,再设一个科尔沁将军,镇守科尔沁草原。”

“内阁草拟封赏后事,准备要做好,可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是!”朱谋尤未可知,兴高采烈地应下。

待皇帝走后,他昂首挺胸:“此战大胜,余患尽去矣。”

“多亏了首辅尽心尽责,此番北海大捷,首辅功高至伟。”冯显宗露出笑脸,好似发自内心一般。

堵胤锡也适时地送上恭维。

阎应元也不例外,他僵硬地笑了笑,一肚子的话却不知道怎么说起。

难道他直言,首辅您能力并不出众,全靠的是皇帝的信任?

这不亚于又多了一个仇人。

罢了,一切都是命啊!

一登首辅,性格大变,人心啊,人心!

可惜,朱谋却不自知,得到一番恭维之后,他倒是又笑道:“此信赖陛下之功,也得我一人之功,内阁上下查缺补漏,尽有功劳……”

话虽如此,但谁能看不出他的得意。

整个朝廷都以皇帝为中心,皇帝心情愉悦了,偌大的朝廷也就愉悦了。

果然,内帑中拿出近百万银圆的钱财,赏赐给在京的文武百官,就连在外地的封疆大吏,也是一个没有落下。

绸缎,玉石,瓷器,机械,糖,等等,可以说是对整个官场的一种奖赏。

北京城也因此愈发的喧闹起来。

……

此时,陈东脚踏奉京城,看着这座能容十来万人的大城,忍不住感慨道:

“未曾想到如此之地,竟然也让满清绣出花来了。”

城内空荡荡的,一切能够可以利用的东西,几乎消失不见。

自然而然,财富什么也不要多想了,只能是一些残羹。

陈东因为顺治逃离而难受,而他麾下的那些将领们,却因为缴获较少,更加难受了。

不过,对此陈东倒是另有安排:“别一个个的苦着脸。”

“听说在这奉京府还有几十万亩土地,那些建奴都走了,若是你们有意的话,我倒可以请示皇上,分一些给你们。”

“宅院什么的也可以。”

一瞬间,上百名将领纷纷摇头。

即使在这个鬼地方,拥有万顷土地,那也是无福消受。

都他么四月了,还是凉飕飕的,晚上不加被子就得生病,这谁忍得住?

太苦寒了。

不顾这些人的目光,陈东则又叹道:“賊酋逃走了,此次大功又得打折。”

“功勋点就按五点来算吧!”

“史鼎,马万年——”

“末将在——”二人连忙应下。

“你们袭杀尼堪,重创清军精锐,为首功。”

“是!”史鼎、马万年欢欣鼓舞。

他们一边享受着同僚们的羡慕之色,一边自我开心。

一战五点功勋,那么作为首功,就是七点,次功六点,末功五点。

这样一来,不止他们手底下的将士们赢得不少的实惠,更是让其爵位提升板上钉钉。

这就跟县试的案首必中秀才一样,属于一种被认可的潜规则。

如果首功都不能晋爵,次功和末功就更不可能了。

“顺治啊,顺治,你渡海去了哪?”

“可不要跑啊,等我抓你回来吧!”

陈东望着西方,呢喃着。

此时,湖西城。

满清的残余汇聚在这里,整座小城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

但有一个好处,因为尽是满八旗,所以朝廷的控制更上一层楼,蒙八旗的掣肘消失了。

只是顺治并不开心。

“咳咳——”

“陛下!”汤若望坐着一旁,看着不断咳嗽的皇帝,满脸的关切之色。

“不碍事的。”顺治笑道。

海上的风很大,殚精竭虑的顺治寒风入体,一不小心就生病了。

虽然只是小毛病,但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这湖西,待不久了。”

顺治看着众人,沉声道:“只要明君建好了船厂,就能再次出兵。”

“大家都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

“陛下。”宁完我开口道:“为今之计,这应该防备的是狼子野心的罗刹人。”

“他们都是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