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掌控(1 / 1)

“卫卿为国奔波良久,今致仕而归虽乃憾事,但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一种喜事。”

朱谊汐笑着感慨道:“离乡数十年,乡音未改鬓毛衰,亲眷朋友倒是不知几人在?”

这一番话,让汉化多年的卫匡国不禁潸然泪下:“臣已将大明,当做第二故乡,离开之日迫近,心中惶恐又难受,如同羊羔离开母羊……”

“卿的心情,朕明白!”

朱谊汐点点头。

或许说罗马就会已然腐朽,但敢奔赴万里之外的地方进行传教的传教士,必然是教会的精英分子。

没有一番狂热,能力,是很难继续的。

就比如让他现在去欧洲,不吃米饭和炒菜,而是去吃什么面包和炖菜,烤苹果一类的,他根本就忍不了三天。

“来人,着赏赐卫卿苏缎五十匹,玉如意两柄,金瓜子三十粒,银豆百粒,文房四宝一副。”

朱谊汐随口说着:“另外,再加上一千斤冰糖!”

“是!”

如此厚赏,价值可比万块银圆,让卫匡国颇为感动,眼眶一时间都红了。

不过这番礼遇,倒是突显了皇帝的重视。

对于东方教区,朱谊汐是采取完全官僚化治理的,也就是衙门化。

大主教与副大主教,都是从二品衔,一应的待遇比之,可谓是隆重。

而各大教区设主教,大明教区由副大主教兼任,余下的如朝鲜,秦国,齐国等,皆为正四品衔。

余下的教阶,由低至高,神父正七品,主教正六品,助理主教正五品,教区主教正四品。

就像官场那样,由上至下而列,垂直管理,朝廷会按照品阶,颁发部分的俸禄,但很少。

如最低的神父,一年只有十块银圆,每升一阶只增加十块。

而及至教区主教时,陡然攀升,与官员等同。

朝廷每年在教会上支出数万块银圆。

也正是因为对朝廷钱粮的依赖性,从而让其不得不屈从皇权。

信仰算什么?

钱财才是关键。

毕竟在大明,教会不允许征收什一税,更是没有土地和封邑,遑论什么赎罪卷了,只能依赖朝廷。

由此,在卫匡国的支持下,朱谊汐对于东方教区的侵蚀与日俱增,掌控力也是大为增加。

例如,他就知晓,在教区中拥有教阶的教士,如今增至到了三百余人。

所以对于大主教的人选,他是不怎么在意的。

他瞅着瘦脸长须,满脸严肃的南怀仁,倒是来了好奇。

“南卿家至大明多年了?”

南怀仁如今担任大明教区的副主教,而大明又是东方教区的中心,故而是教会一等一的实权派。

“臣是从绍武十二年至大明,经台湾府再转至北京,已经有十一年了。”

南怀仁头发稀疏,但精神状态颇好,脸上的褶皱也没那么多,看上去不过五十来岁。

谈吐间的官话正宗的很,能羞煞大部分的明人。

绍武十二年……

朱谊汐呢喃着,这是第一任首辅赵舒致仕的年岁,转眼间就过去了十年。

也是这十年间,换了阎崇信,朱谋,到了堵胤锡执政。

时间过得太快了。

“时光荏苒,转眼间就过去了。”

目前来说,皇帝对其倒是没什么恶感。

而为了加重皇帝对于南怀仁的好感,卫匡国忍不住道:

“陛下,新近几年,为了大明的天文学之道,南怀仁设计制造了黄道经纬仪、赤道经纬仪、地平经纬仪、纪限仪和天体仪等器具。”

“更是著作了《欧洲天文学》一书,尽述欧洲百年来天文之道的发展,我大明奋搏勇进,已然与之相差仿佛。”

“是吗?”朱谊汐有些诧异,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天文学家。

南怀仁这时候也没怎么谦虚,而是继续道:“臣最近还准备编撰绘制欧洲地志,比坤舆万国图还要精细些,以便陛下更好的了解欧洲,运筹于帷幄之间……”

“甚好!”谈到地图,这立马就挠到了皇帝的痒痒处。

在绍武初年,皇帝最爱做的事就是地图开疆,无论是对付满清还是漠西蒙古诸部,地图都是占据极大的份量。

由于不习惯明式的这种上南下北模式,故而进行了更改,同时又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了精细化。

当然了,这远比不上后世的卫星地图。

但此时的大明坤舆图,已然绘制到了县一级,同时在大量的湖泊,沙漠,要塞,关卡,以及驻军,甚至是河流流向,山岭,都标识出来。

当有了这份地图时,朱谊汐就感觉,至少未来的皇帝至少明白甘肃与安西的关系。

以及蒙古势力的庞大和警惕。

如今又将多一份欧洲地图,朱谊汐分外高兴,知己知彼嘛!

“卿家之德行和能力,已经足以胜任此职。”朱谊汐点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卫匡国:

“卿家回到罗马,可向教廷美言几句!”

“臣自当努力!”卫匡国低头,然后说了句冷笑话:

“只要每年的供奉不缺席,想来罗马不会太认真的。”

朱谊汐也不禁笑了起来。

当初成立东方教区,作为妥协的一部分,教区每年要向罗马上贡三千银圆,这也算是一种安抚和贿赂。

但由此可见,哪怕是经过宗教战争,新教崛起,但罗马依旧堕落了,具体的差别也不过是不再贩卖赎罪卷罢了。

朱谊汐又与二人聊了下宗教事宜。

天主教在各大藩国传教不可谓不努力,但直到目前为止,只有秦国、齐国、卫国取得明显进展。

也是如此,各大主教的任免权,朱谊汐并没有下放到各藩国,而是拿捏在中央朝廷的手里。

虽然说,他不想让朝廷的手伸得太宽,以免影响到各大藩国的发展,但他也不想藩国太过于脱离大明。

世子、王位、王妃等任免权且不提,各国每年的朝贡也在不断变化。

秦国的粮食,齐国的金银,虽然数量不多,但却是服从的象征。

而借着教会主教的任免权,也是不大不小的影响。

“陛下,朝鲜、日本二国对于我教颇为仇视,国门虽开,但其缝隙却只能看而不能进……”

谈起来藩国,卫匡国一肚子的怨言。

日本如今对于信教的信徒,依旧持赶尽杀绝态度,以至于数万日本信徒流窜在吕宋,南洋等地,可谓凄惨。

朝鲜则更为保守,对于谨守利玛窦规矩的教士虽然不排斥,但却禁止其传教。

这两个国家加一起数千万人,可是仅次于大明的存在。

至于其他藩国,根本就比不了。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想来持之以恒,其必然是会被接受的。”

朱谊汐并没有顺着其话头继续聊下去。

耶稣会如果想让他这个皇帝以圣旨让其开国,简直是做梦。

把他当枪使,这损害的可是皇帝的威望。

作为皇帝,对于附属国,就不应该过于干涉内政。

明朝三百年间,朝鲜经过了多次政变,骨肉相残,对于宗法制遵从不多,但最后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无它,大明站在胜利者这边就行了,吃力不讨好的事不需要去做。

觐见了约莫两刻钟,二人才离去。

离开了皇宫,两人坐上了马车。

“想来用不了几天,陛下又会迁移到玉泉山避暑了!”

卫匡国回首望了一眼紫禁城,双目之中满是留恋。

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了。

“是啊!”南怀仁叹道:“如同候鸟那样,让大明拥有了两个权力中心。”

卫匡国整理好心情,旋即认真道:

“在我之后,你将任大主教,而副主教则是一名汉人,你要切记对于权力莫要太在乎,抓的越紧反而越容易失去。”

“如今教区有三百余教士,汉人的比例达到了七成。”

“你与其做对,没有好下场,反而会逼迫汉人站在其一边,于伱不利。”

南怀仁点头应下,认真道:“在我看来,在整个东方,只要巴结好大明皇帝,权力什么的根本就不需要抢夺,自然而然就会到手中。”

“所以争权是下下策!”

“哈哈哈,你明白就好,在大明这十几年没有白待。”卫匡国笑的很开心。

继任者是个有智慧的,对于教会来说很有利。

南怀仁其实心中却颇有几分不平静。

他嘴唇微张,想说又说不出来。

卫匡国看出来他的疑惑,直接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阁下!”南怀仁低声道:“我很不解,皇帝对于教区的影响与日俱增,即使我担任这个大主教,也没有丝毫的办法可以改变……”

“长此以往,教区怕是会独立于教会。”

“这是必然的结果。”卫匡国微笑着,斩钉截铁地说道:

“利玛窦规矩的出炉,本就是个过渡,但大明确实不一样,这过渡的东西,必然会成为掣肘,以至于变样。”

“但这又与我们有何关系?”

“在满是异教徒的地方传教,传播主的光辉,已然是不易了,要求太多反而适得其反,如今这样也不错!”

看着南怀仁满脸不可置信,卫匡国靠近他,两人的胡子都快纠缠一起了,他嘴唇动了动:

“耶稣会在东方的影响力不变即可……”

南怀仁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

随后几日,天气愈发的热了起来,朱谊汐这才收到了草原状况。

漠北、绥远、北海,三方合力,出动兵马近十万次,终于将叛匪一股脑的清理干净,俘虏数万人。

可以说,札萨克图汗部已经是熟透的果子,随时可以采摘了。

内阁上下对此早有定计,自然是安排设立梁国,以为屏障。

由于北海、漠北今朝人力物力用的太多,户部不得不拨出百万块,为梁国建立都城。

同时,为了奖赏功臣,还得支出数十万块。

令人生气的是,札萨克图汗部被满清掳掠一空,战利品等若于无,这一场战事下来,纯亏本了。

如果算上人力物力的话,保守估计亏了两百来万。

内阁上下知其细节的,无不为之震惊。

同时又为平叛成本的巨大而感觉恐惧。

好家伙,漠南漠北如此广阔的地界,如果隔三差五的来一场叛乱的话,朝廷丰盈的仓库,怕是不久就会亏损了。

这场景想想都觉得恐怖。

因此,武将且不提,文臣们倒是打定了主意,绝不能再扩大版图了。

就算是日后开疆,也得设立藩国,一次性投入即可,免得后期拖累。

岂止是他们,朱谊汐自己也是被吓了一跳。

白灾,平叛,这将之前平定北海时留下的钱粮物资消耗一空。

如此再来一趟的话,那么就得对北海进行搜刮,同时从内地千里迢迢运粮过去。

好家伙,平叛成本是内陆的三五倍,即使朝廷再有钱也架不住。

“恐怕,这也是历朝历代打下来的疆土,却无法长久盘据的原因。”

朱谊汐这时候才真切地发定主意,拒绝地图开疆的爽歪歪了。

此时,在北京渡过蜜月的广平公主,以及缅甸世子也终于提出来了归途。

让其松了一口的是,皇帝很大方的同意了,并且送上了大量的书籍。

在知道缅甸同样信仰佛教后,皇帝甚至广征汉传佛教僧侣三百人,让其一同返程,进行伟大的传教事业。

感受到了皇帝的真诚和后爱,孙征灏一时间对于归去反而不怎么热心了。

毕竟新京再好,在大明来说也不过是县城的繁华,北京城才是整个世界一等一的大城,让人流连忘返。

不过孙征灏到底是有毅力的,同时也是个合格的政治家,他毅然决然地踏上归途:

北京城再繁华再好,也不是他的。

而新京城,才是他的根本。

当然催促他行进的,还有孙可望那越来越差的身体。

在镇压缅甸劳心劳力多年,孙可望可是日渐消瘦。

如果回去不及时的话,王位可能就起波澜了。

来时不过数百人,归程时却有数千人众。

孙征灏看着渤海水师那强大的水师,一时间有些迷了:“我缅甸何时能有如此雄壮的水师?”

“回程中,可有船匠?”

他忍不住扭头问道。

“回禀世子,应当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