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薄弱(1 / 1)

抬起头,一个个的神龛如同列队一般,颇为显眼,一股浓厚的庄重感扑面而来。

神龛没什么看头的,但朱谊汐看着上面那么多的帝王名讳,一时间颇为感慨。

即使成为了帝王,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当然,这区分是随着时间和风气而变的。

最典型的就是秦始皇,两千年间,名誉一直是属于毁誉参半的,与汉武帝等同,直到二十一世纪才登顶。

而一本三国演义,让刘备名气大升,曹操名声激急坠,昔日的魏武帝成了二流皇帝。

拿汉武帝来举例,历史上,一般喜欢开疆拓境土的王朝,对于汉武帝一般是正面的,而偏居一隅的王朝多是对于负面居多。

如,唐朝正面评价,而宋朝则对汉武帝颇为批评,甚至蔑视为第二秦始皇。

明朝则对此一半一半,赞赏其开疆拓土反击匈奴,对于其后半生穷兵黩武则口诛笔伐。

宋仁宗被文人赞誉千年,谁又能知道其失去西北,被契丹勒索增加岁贡,三冗之弊在其任内愈演愈烈。

如果说明亡于万历,那么北宋就应该亡于仁宗了。

世风迁移,现如今的名誉什么的不管用。

“名誉后人评,秦始皇被我挪入历代帝王庙中,这也代表着我这个皇帝的态度,从而影响到世风。”

上了三炷香,朱谊汐随口吩咐道:“光个板子看着别扭,找人画些画像吧!”

“帝王像!”

既然有了历代帝王庙,那么历代帝王像自然也要安排上。

同时,朱谊汐把这些帝王也当作是价值观的输出标志,自然也要安排些一本帝王志,以及名臣志。

与如今的史书不同,作为后世人,对于历史人物要一分为二的去看,赞扬优点,贬斥其缺点。

然后梳理经验,总结教训。

虽然他明白,人类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吸取教训,但万一有人呢?

况且,这也是最佳的帝王书,传授给子女们最适合不过,但凡能吸取其中一二经验,就赚到了。

“吩咐下去……”

一旁的刘阿福忙不迭点头。

待皇帝上了步辇,他又低头吩咐起来:“刚才的话都听到了,让内阁找些人编些那帝王志和名臣志。”

“记着,褒贬都要有。”

“孩儿记住了!”二十来岁的宦官顾安则忙不迭点头:

“干爹,这事紧要的很,可有时限?”

能跟在皇帝身边的宦官,基本上都是内书房出身,从小就熟读四书五经,皇帝的那番话听一遍就记住了,对此自然激烈透。

但他们却需要深入贯彻下去,让皇帝更加满意才行。

“时限,毕竟是编书,半年吧!”刘阿福若有所思道:“让内阁用点心。”

“那得支用多少钱?”顾安略微抬起头,小心地问道。

此时,刘阿福仿佛浑不在意一般,随口笑道:“就支用十万吧,这事也不能光让内务府出,这也是朝廷的事。”

“儿子知道了!”顾安附和道:

“我这个就让会计监支用十万出来!”

内廷十监是以前十二监改过来的,权力缩小了许多,但却仍旧庞大。

内务府负责赚钱,而会计监是管钱,一应的花销都需要登记在册,以防混淆。

当然了,作为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刘阿福的话语权极大,会计监的门槛对他来说只能说是寥寥。

似乎想起了什么,刘阿福忽然道:“咱家如今还兼着都知监,这可不能长久……”

都知监是负责皇帝跟前事宜,属于随时处理大小事务的秘书,自然而然就要随听随用。

司礼监可是有自己的办公地点的,虽然皇帝跟前可以说话,但很难随时候命。

作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刘阿福自然舍不得权力,同时也知晓宫里的忌讳。

都知监肯定是要让出来的。

不然挡住了别人上升的路,那就不得安生了。

别的不提,几个干儿子们可是在虎视眈眈呢!

“干爹!”顾义仰起头,毫不在意自己激动的神色。

或者说,在这样的场景,真实才最容易取信。

“掌印你是干不了的,就干个监丞吧!”

刘阿福掠过他那眼睛,轻笑一声道。

内廷十监,都有一个掌印太监,然后是少监,再是监丞,然后是管事等。

可以说,监丞虽然不高,只有正七品品,但却也属于中层宦官顶层,再进一步就是少监,一监副手。

“谢谢干爹,孩儿必不负您厚望!”顾安大喜过望,连忙磕头拜下。

“好好伺候陛下!”刘阿福轻笑着,在前面两个字上加重了口音。

皇帝跟前必然是要有眼线的,但少监和太监却太明显了,不上不下的监丞最合适了。

顾安跪在地上,恭送其走后,才起身拍了拍袍子,昂首提胸起来。

“恭喜干爹,贺喜干爹!”

一群十五六岁的宦官们立马拱手叫唤起来。

“放心,咱家亏待不了你们!”

顾安笑着说道,好似刚才的场景不存在一般。

一个个钱袋也纷纷送入其怀中,没有人觉得有异常。

在宫廷,要想长久就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收义子就成了最正常的事了,提拔自己人才正常。

等到年老,亦或者失宠,那就得靠义子们照顾了。

而宦官们受限于宫廷,根本就没有时间观察所谓的性情,自然而然,谁送的钱多自然,谁最有孝心。

而收上来的钱,自然也要交好上一级,从而谋划升官,再来提拔义子们。

从宦官诞生上千年,这样的体系从来就没有断过,也一直被实践。

皇帝自然不想这种结党营私,但人性如此,没了义子就有干儿子,亦或者契子。

这边皇帝回到后宫,来到了皇后的坤宁宫。

正巧湘王朱存枫也在。

作为皇帝第九子,皇后幼子,湘王如今则十八岁了,模样与太子相差仿佛,只是身高比皇帝还高了半个头。

与太子自小的平稳阴沉不同,湘王由于皇后的宠溺,颇为几分随性而为。

当初福王绝嗣,皇后就想着让幼子继承,但朱谊汐考虑到太子的位置和福王的敏感,就让老七继承了福王。

由于从小无忧无虑,故而湘王率性而为,崇尚武力,倒是个武夫的形象。

此时他大咧咧地坐下,双手抓起一只金脆脆的烤鸡,就往嘴里塞。

掉落的脆皮刚落地,就被两只半大黄狗抢食干净,地面舔得比镜子还光滑。

旁边的宫女宦官,则忍不住吞咽口水,溢出的香气惹得其心都乱了。

“儿臣拜见父皇!”湘王一见老爹,立马就吓得够呛,忙不迭在袍上擦手拜下。

皇后则美眸流转,丰腴的臀部一弯,轻轻地施了一礼,白皙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熟美的风情,略显起伏的山峦也在这时透露出风采。

“起来吧!”朱谊汐心中略带遗憾。

这时候,最合适皇后的只有那旗袍了,只是可惜,光是那露大腿就让人难以接受,孙雪娘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这炸鸡少吃点!”

朱谊汐看着那自己发明出来的炸鸡,已然消失了大半部,竟然是全部落在了湘王肚子中。

“父皇,这炸鸡香咧!”

湘王似乎在皇后在,胆子大了些,露出憨厚的笑容。

“哼!”

一屁股坐下,朱谊汐望着这个儿子,没有再言语。

皇后孙雪娘则笑吟吟道:“陛下,今个小九儿难得来一次,就让他吃吧!”

湘王则嘿嘿笑着,就父皇没有阻止,就继续吃了起来。

没办法,幼子就是那么任性。

作为嫡次子,无论是父母还是兄长,亦或者外戚,都是大明顶尖的存在,自然就畏惧的不多。

就算他那个兄长不幸去世,位置还轮不到他,还有嫡长孙的侄子呢!

“祖母,祖母——”

忽然,耳旁传来了奶音声。

朱谊汐低头一瞧,年满三岁的太孙,在老嬷嬷的搀扶下,蹦哒哒地跑了过来。

在他的身后,则跟随着笑容满面的太子妃曾氏。

“咦,小安儿,你瞧我是谁?”朱谊汐转过身来,笑着拍了拍手。

小家伙吸允着手指,不一会儿就反应过来:“祖父,祖父!”

“哈哈哈!”朱谊汐不管孙雪娘提前伸出的手,直接将小家伙抱起。

生于绍武二十年的太孙,是太子的嫡长子,自幼就受到了朝野一片关注,在宫廷中也是备受喜爱。

肉乎乎的脸蛋,q弹的小屁股,好似一个小胖墩。

在这个新生儿夭折的时代,宁胖勿瘦。

平安到三岁,乳名安儿,虽然未封太孙,但所有人都知道,等到他长到十二岁的时候,再没夭折的风险,封王与太孙之位,就定然是他的。

“祖父,我来看祖母的!”小安儿在皇帝脸上磨蹭了几下,然后挣扎地下了身,朝着皇后跑去。

在阵阵乖孙中,祖孙二人开心不已。

湘王心中嫉妒地冒酸水。

这小家伙出生后,自己的地位就直线下降,母后都没怎么在意他了。

“父皇!”太子妃行了一礼,就在一旁候立着。

“嗯!”朱谊汐瞥了一眼孙子,笑道:“安儿照顾的不错。”

“赏!”

玉如意,金瓜子,苏州绸缎等常规物品自是不用提,都是有常例在。

曾氏之父曾英本就是公爵,自然少不了金银,故而脸上并没有激动之色。

这时候,抱着孙子,孙雪娘则笑道:“太子妃日后可得勤进宫,我宝贝孙儿可想的紧。”

“祖母,等我上课了,我天天来见祖母!”小人儿骄傲地拍着胸脯道。

孙雪娘自然老怀开慰。

说着,小家伙滴溜溜地目光就看向了桌面,油炸的香味让他忍不住吞咽起来,双手直接抓了去。

湘王立马将炸鸡转移:“小安儿,这可吃不得!”

后者双眼水汪汪地看着他慈爱的祖母。

“小安儿长大后再吃,伱现在可吃不了,肚子会疼的。”

这般,他瘪着嘴,可怜兮兮状。

“都怪你,吃这玩意儿干嘛,惹得安儿难受。”孙雪娘立马横了湘王一眼。

湘王心中叹了口气,得,我成多余的了。

“儿臣这就告退!”

“你小子!”朱谊汐看向他,正色道:“今年十八了吧!”

“是的!”湘王老老实实站起道,这时候君臣之礼就来了。

“五岁开蒙,七岁进学,如今也十二年了,从文习武,去年你就在八部观政了,可有所得?”

“额……”作为学渣代表,湘王噎住了,他只能下低头:“儿子骑术和弓箭不错。”

“你这混小子!”朱谊汐哪里不晓得这家伙纯粹是中人之姿,八部都是人精,岂能让他看出门道来。

但他此时仍旧有些生气。

哪个父母想承认自己有个学渣儿子。

“快入冬了,南洋与大明相反,这时候是旱季,你直接下南洋,去你大哥处。”

皇帝沉声道:“秦国建设多年,体统也是完善,你去之后不仅要逛,还得去学,每隔十天交一份总结过来!”

“是……”湘王听闻去南洋,刚欢喜的表情立马就僵住了,最后有气无力的应下。

这时,皇后那慈祥的笑容也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则是关切和焦急。

对于孙子,她不过是把儿子的高兴转移过来罢了,小儿子可是比大儿子还要更疼爱。

抱着孙子,孙世娘忍不住插嘴:“陛下!”

“别说了,就这样定了!”

朱谊汐没留余地,直接吩咐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今年你就在秦国过年。”

湘王无奈退下。

这时候,朱谊汐接过孙子,在腿上坐着:“他都十八了,成了婚,还那么艰苦做甚?”

“也该长大自立了。”

孙雪娘口不对心地应下,兴致肉眼可见的没了。

这时候,朱谊汐只能暗道一句慈母多败儿,然后看向了太子妃:

“太子最近在西南如何?”

面对这个明知故问的话题,太子妃只能如实到来,讲诉后者在高原准备开启的改革事宜。

听完后,朱谊汐缓缓道:“快三年了吧,东宫才三个,你这个太子妃得用心了!”

此话一出,曾氏顿感心惊肉跳,同时又一阵委屈,太孙出世后,她可没动作了。

如今太子只有三子一女,在民间看来还算可以,但在东宫却不行。

皇帝子嗣年年都诞下三五个,去掉夭折的,如今累积六十六人。

太子一比,立马就显得薄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