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海川见我竟扶起姓李的女人,连忙在后面嚷嚷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这货才恍然大悟现在这里是谁说得算。
转眼间,刚才还生死相搏的卧室,竟开始了家长里短的询问。
姓李的女人跟我说,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今年开春来到县城的工地打零工,因为有把子力气,所以挣得倒也可以。
儿子平时孝顺,每个月都惦记多给家里寄点钱,从没断过。
可在上个月,儿子没有寄钱回来。起初她以为儿子忘了或者孩子大了也要交朋友花钱就没在意。其实家里就算苦了点,她也舍不得花儿子的钱,这些她都留下来准备给儿子娶个能生养的好媳妇。
几天后,家里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还送来五万元钱。来人告诉她,她的儿子因为未按规范作业,死在了工地。这五万元还是老板可怜她孤苦,才特意送家里的。她儿子的后事也给办好了,并把墓地位置告诉了她。
姓李的女人也听说那是一块还可以的墓地,就谢了来人。
等人走后,姓李的女人就开始嚎啕大哭,三天没起来炕。
最后因为太思念自己的儿子,甚至晚上做梦都能梦见。她梦见儿子就跪在地上跟她哭诉,说自己死得憋屈,还说董海川不给工地拨款维修设备,导致作业时突发状况,从高空掉下一个铁嘎哒,正好砸中在下面干活的自己……
等她儿子抬起头时,脑袋瓜瘪了一大半,黏糊糊地全是血,他一边往前蹭一边哭……哭着哭着,就把这姓李的女人也哭醒、吓醒。
醒来之后,这姓李的女人心里也泛起嘀咕,总觉得儿子的死不是给她送钱那人说的那样。可她一个妇女又能做了啥?能做的,只有去儿子的坟前好好看看。
于是,这姓李的女人当天早上就揣着所有的钱坐上客车赶到了县城。
又折腾了半天,终于叫她走到了墓地。
墓地中密密麻麻的尽是墓碑。女人虽然不识字,但却认识自己儿子的名字,她就这么一个一个从前往后,从左往右地找……
好不容易找到,她那含着的眼泪再也强忍不住,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
哭着哭着便感觉有些累,竟靠在墓碑边睡了过去。
梦里,她又见到了儿子。
这一回,她发现儿子的样貌更加清晰,身高胖瘦都没变,只是脑袋依旧血呼啦,叫人害怕。
“妈,我死得憋屈啊!”儿子冲她喊。
“可是,你都死了,还能咋办?”
“妈,那姓董的黑心,我被砸死,只给你那么点钱,以后没我照顾你,你可咋办啊?”
姓李的女人深深叹气没有说话,或许已经伤心地说不出话……
“妈……”
“醒醒,醒醒!”姓李的女人猛地被人推搡醒。恍惚间,那梦里的儿子渐渐变成了活生生的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
她这才想起刚才自己睡着了,是眼前这个人叫醒了自己。看看天色见黑,她匆匆谢过就要离开。
“等一等!”那尖嘴猴腮的男人突然叫住她,然后神兮兮地问道,“埋在这里的是你的儿子?”
“是。”她眼神黯淡。
“你儿子死的憋屈啊!”男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一句话不亚于晴天霹雳,直接劈在了她的心里。因为在梦里,她的儿子也是这么说的。
“你,你咋知道的?”女人不错眼珠地盯着尖嘴猴腮的男人,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因为对面的这个男人在她眼里已经变得神秘起来。
尖嘴猴腮的男人只说了四个字“阴阳协会”。根本不屑多说,“阴阳协会”四个字一摆出来,胜过千言万语。
她对儿子的死并不了解,自打做了奇怪的梦之后,越来越觉得儿子死得憋屈。如今,阴阳协会的人也这么说,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只是,就算明知道死得冤,可人家也送了钱,孩子也入土了,她一个人能做啥?
就在姓李的女人站在墓碑前愁苦时,那尖嘴猴腮阴笑着唆使她,你儿子死后郁郁不乐,心中愤怒难平,若不帮它,必然堕入歧途,永世难入轮回。说到这,尖嘴猴腮话锋又转,说他可以先让她们母子重逢。
对姓李的女人来说,此时,真的没有什么比能见到自己死去的儿子还重要的事!
尖嘴猴腮见女人抬头。嘿嘿一笑,便取出一个玻璃瓶子让她看,只见尖嘴猴腮打开瓶口,念了一段听不懂的话,接着就倒出来一个人影来。
突然见到从那么小的一个瓶子里蹦出来一个人,当时就吓得她瘫在地上。
“妈!”蓬头垢面,砸瘪的头上带着血迹的人影突然冲他喊了一句。
“你……你是大壮?”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从玻璃瓶蹦出来的人就是自己的儿子,可偏偏这人的模样就跟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妈,是我呀!”那人影哭号起来。
她也跟着哭,她信了。
这时候,就听那尖嘴猴腮一脸不耐烦地打断她们母子俩:“你儿子心中有怨恨,只有报复那姓董的才能救它,干不干?”
“妈!”小鬼也恨刚才把它收进玻璃瓶的尖嘴猴腮,可它更恨董海川,所以又跪下来求。
她有点儿犹豫,但一瞧见自己惨死的儿子,终于还是点了头。
当下二人一鬼便合计起来。
尖嘴猴腮说董海川的老婆死了小半年,家里的保姆干活不好也被辞退了,如今正要招新人,只要她顺顺利利进了董海川的家,就可以找机会把小鬼也带过去,再把八卦镜藏进董海川家,专为防止七月半中元节时他死鬼老婆回家捣乱。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便要等待尖嘴猴腮的指令,他说可以才能动手。否则,定叫小鬼魂飞魄散!
她连说不干,一切听尖嘴猴腮的。
小鬼虽然不忿,但为了能报复董海川,什么都能忍!
尖嘴猴腮哈哈大笑又从她手里拿走了一半的钱算作费用,一场报复便从那时埋下种子。
听到这,我没好气地瞪一眼董海川,这货也开始逃避我的目光。看来这母子俩所言非虚。
既然如此,我实在不忍心除掉小鬼,便劝道:“董海川的事,自有公道处理,我相信不会便宜了他。况且你还有母亲在世,难道想让她后半辈子受罪?我可以保证叫董海川重新赔偿,你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我一会儿叫人把你收走,送你回阴间。”
小鬼听后一言不发,董海川听我还是站在他这头,连忙答应多给姓李的女人钱,还保证不找麻烦。
小鬼瞪了董海川几眼,最后冲我点头算是答应。
“儿子!”
“妈,儿子就要走了,你老保重身体,千万别难过!”
给她们母子留出时间话别,我这边掏出手机,给老猫发了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