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陈仓被破,关中战局顷刻间被打破了僵局。
天子刘备亲率斗志昂扬的汉军主力一路通畅的杀进了关中腹地之中,并以鹛城为锚点,听从首席谋主,接替了侍中、军师将军一职的杨阜之策全军屯驻于五丈原。
局势失衡,除了依旧于安定凭借泾河与张飞部攻防的张合部外,关中各部抵挡汉中方面的守军只得纷纷收缩防线齐聚于曹真所率主力屯驻的武功集结。
当远在褒中办公的丞相诸葛亮听闻关中战事己方取得进一步的进展时面色间顿时面露喜色,同时也开始深思着下一步的举措。
深思许久,诸葛亮召来了丞相府长史蒋琬吩咐道:“公琰,前线战事有进展之事可曾听闻?”
话音刚落,蒋琬便一脸严肃的拱手回应道:“已有耳闻,据称陛下已然亲举主力进驻至五丈原屯驻,曹氏那边总督关中战事的曹真收缩防线至渭水东岸的武功防守。”
“现沿散关道,傥骆道,褒斜道北上袭扰关中的各部都前去汇合,如今我军战意昂然,陛下怕是欲与敌军一决雌雄了。”
此言落下,诸葛亮郑重点点头以示附和,“公琰所言甚是,陛下大概率将集结主力与魏军决战。”
“只是以本相之见,此时决战乃下下之策!”
“那丞相之意是?”
听闻这话,蒋琬面上浮现着狐疑,拱手相问道。
诸葛亮气定神闲,神色自若的盯凝于舆图说道:“曹真不愧是被曹操称赞为曹家千里驹的人物,这用兵水平的确不俗~”
“公琰你看,目前我军进展顺利,陛下亲统主力以鹛城为锚点屯驻于关中平原的五丈原与曹军对峙。”
“但曹真却果断收缩兵力退至了渭南东岸的武功安营。”
“曹军精锐犹存,战力强悍,旷野之上决战纵然我军能胜,怕是也会损失惨重。”
“可魏国占据中原、河北半壁江山,人口、钱粮远在我方之上,若此番与敌军于关中战场血战,届时我方精锐殆尽便无法补充。”
“到那时,怕是不仅关中难克,恐怕连凉州、汉中都将守不了呢。”
一席话语娓娓道来,蒋琬近多载来几乎都时常跟随诸葛亮身边处理国政,耳濡目染之下见识自然不凡。
此话一出,他稍作沉吟,神情便严肃了起来,“丞相之意是要避免正面交锋,将战事不断的拖下去?”
“可如此不就是要比拼后勤的消耗么?”
“但曹氏国力如今还是远盛于我方,我军拖不起吧?”
谁料此言落下,诸葛亮面上方才浮现出久违的笑容,轻声说道:“所以这就是亮此番召公琰前来的缘由呢。”
“丞相准备让在下做什么?”
蒋琬一脸狐疑的望过来询问道。
“亮准备让你启程前往五丈原大营面呈陛下转达这事。”
“这事简单,琬这就回去收拾行囊。”
正当蒋琬欣然应允准备拱手告退,诸葛亮却挥手止道:“公琰莫急,亮还未交待完成呢。”
听闻此话,他不由再度停却脚步耐着性子静待着。
“转达避免主动接战后,陛下提起久持的后勤粮草如何解决时,公琰可献策让陛下深沟高垒,固守营盘,坚守不战。”
“然后于凉州发展民众奔至关中平原开垦荒地,组织屯田,耕者可杂于渭南河滨居民之间,以此为久驻之基。”
“此举既能以屯田补充粮秣,军民杂于渭滨之间亦能收取关中士民人心。”
说罢,诸葛亮面容镇定,挥着羽扇道:“关中之地战略重地,曹氏决然不会轻言放弃,势必会争夺到最后一刻。”
“我军人口远不如敌方不宜血战,应避实就虚,避其锋芒,以屯田战术展开拉锯战。”
随着诸葛亮一语吐落定下调子,蒋琬也大致明白了他的谋划思路,遂也郑重拱手抱拳道:
“丞相嘱托琬也铭记于心,这就动身前去面见陛下禀告这事。”
话落,他便欠身失礼告辞离开。
诸葛亮目视着其背影渐渐消失不见,随即才又将目光盯凝于关中地形的舆图上胶着许久后,方才又下令丞相府长史董允征召汉中郡的百姓。
将士民举家迁徙关中屯田。
并承诺待平定关中全境后,将按劳分赐关中田地。
这一举措约定下来,汉中百姓欣然应允者甚多!
一方面是战后按劳分配田地的许诺。
另一方面众人都心知肚明,己方高举“兴复汉室”的旗帜,待收复关中之时必然会迁都长安以还于旧都,从而在政治上效仿曾经的高祖帝平天下的足迹。
从古至今都一样,民众对于京城脚下的籍贯都没有丝毫抵抗力。
毕竟能做京民,谁又愿意做乡巴佬呢?
除却这两层缘由外,最关键的就是汉中士民其实大部分都并非本地人士,几乎都是因数十载前的董卓乱政以及之后的李郭之乱导致了关中各郡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
多数关中民为躲避战乱,便聚众南下。
当初的汉中张教主为了扩充汉中的实力,积蓄力量反攻益州便收拢了南逃的关中人。
所以说,对于如今的汉中人民而言,他们此番受征召回返关中协助屯田其实也算是归还故里了。
祖宅都在关中土地上,若有机会回乡又岂会不乐意?
这也是迁徙汉中士民北上基本都喜闻乐见的关键因素。
对于诸葛亮的考量而言,如今双方依渭南各自据渭水东西两岸相对峙。
寻常兵家所考虑的便是如何才能速战速决,驱逐曹军,速定关中诸郡。
可作为政治大家,战略顶级规划者的他来说俨然是将接下来的对峙演变成了政治上的博弈。
迁徙,屯田,耕者与渭滨间杂居……
这种种举措,几乎都表明了诸葛亮已经将关中划成了己方的囊中之物,开始着手布置对久经战乱的土地予以治理,恢复生产。
……
汉中这边诸葛亮在思量着战略的考量,而在五丈原御帐中此时则是喧闹一堂。
诸将似是在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