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绽亮在大堂内的四个角落里。
豆灯火苗摇曳,似要熄灭。
照的大堂内的光晕暗淡。
“呼呼”
一阵不和谐的声音传开。
怪音回荡在大堂内,像飙风呼啸,连绵不绝。
似乎感染到豆灯火苗上,伴随呼啸声摇曳不定。
灯火光线隐隐约约,照出四道人影跪坐于大堂之内。
秦琼居中坐于主位,双手撑在案桌上,强忍着发火的郁闷心情,侧头环视左手边的小德子与长孙无忌、皆是一脸羞愤,转向坐在右侧的魏征、一脸淡然安泰。
真是奇了怪了?
这三个人都不说话,就这么静坐了一个多时辰?
他们还要坐多久?
这是摆谱争强好胜,死要面子活受罪呢?
难道他们非要等到浪军前来才肯罢休不成?
浪军若是不来该怎么办?
而这正堂内的四盏豆灯,肯定是浪军出的主意,整得大堂内黯淡无光,想干什么?
本将再穷也不至于点不起油灯吧?
这是让人家几位显赫的人物过一回贫民的日子,两眼一抹黑干瞪眼?
还没有茶点招待,仅仅就这么坐着?
这哪里是待客之道?
分明是欺客…
“咳咳”
气死洒家了,小德子连连咳嗽打破了僵局,隐见几人看过来,不耐烦的说道:“秦将军,那王浪军为什么还不来聆听皇上的口谕?
皇上还等着洒家回信呢?
若是耽误了皇上的事,惊了龙颜,可不得了啊?”
“李公公不要口误喊将军了,秦某现已是庶民身份。
若是慢待了各位贵客,还请各位海涵一二。
秦某在此向各位致歉!”
浪军不来聆听皇上的口谕,自有道理,秦琼循声望去,真心不担心,反倒觉着今日招待客人不周全,心里过意不去,抱拳为礼说道。
道歉有用吗?长孙无忌暗骂秦琼不知礼数,不禁怒声说道:“秦将军何必妄自菲薄?
自甘为庶民,秦将军就以庶民的身份、礼节、待遇对待我们吗?
我们带着皇上的口谕而来,为皇上办差。
可是秦将军这般待客之道,分明是在藐视皇上,其罪当诛?”
“哈哈,长孙大人说笑了。
你们光明正大的为皇上办差,与秦某何干?
秦某招待几位是情份,不招待各位是本分,与藐视皇上有什么相干?”
皇权压人过时了,秦琼一改歉疚的心理,怒视着长孙无忌冷声呵斥,撒野也不看看针对何人?
长孙无忌气急攻心,憋成了内伤,小德子急得直摇头,担心回宫后被皇上痛骂一顿。
局面尴尬,火药味十足。
这可不行,魏征环视全场气氛诡异,站起身来,抱拳行礼说道:“本相劳烦秦将军引路,我们一起去见见王浪军…”
“谁要见我姐夫?
姐夫让我在大堂外面候着,专等各位大人发话。
可是你们怎么就一直不说话呢。
这不是存心折磨人吗?
折磨的我不敢吭声。
以免失礼被我爹责罚。
免不了挨顿揍。
好在各位大人说话了。
各位大人要去见我姐夫就走吧。
千万不要在这里玩深沉了。
我担心自己幼小的心灵被各位大人憋伤了…”
还是姐夫的招数管用,气死你们,秦怀道火急火燎的冲进大堂,环视各位大人,垂足顿胸的嚷嚷起来。
长孙无忌气得遍体颤抖,差点吐血。小德子翻白眼、直觉晕乎乎的,天旋地转了。
尼玛,这是找罪受啊?
临了还被一个小孩给鄙视了?
传出去就不用混了。
当猴耍呢?
算你狠。
本相想喝口松花酒容易吗?魏征瞥眼见嬉皮笑脸的秦怀道生不起气来,憋得吹胡子说道:“走吧,我们一起去见你姐夫…”
“哦,好的,各位大人跟我来。
我听说皇上不差饿兵打仗。
皇上下旨让各位大人办差都有俸禄拿。
不知我这等了半天、急了半宿、憋的够呛、身材走样、走路打晃、还要给各位大人引路把歌唱…
哎呦,我的腿麻了…”
第一次给姐夫办差,办不好能行么?秦怀道刚把三位大人引出大堂,说着话就扶住门框直打颤,不走了。
也不知是腿麻了,还是激动所致。
反正走不了了,你们看着办吧?
三位大人顿时傻了眼。
这又是唱哪一曲啊?
什么叫皇上不差饿兵打仗?
还说什么替皇上办差拿俸禄?
不就是要钱吗?
还不明说,拐着弯的要钱?
可是这秦怀道也不想想,身为翼国公与公主之子,如此做派成何体统?
公主与翼国公就是这么教导儿子的?
传出去也不怕别人耻笑?
丢人现眼。
魏征气得吹胡子,侧眸秦琼。小德子与长孙无忌直接怒视秦琼,你想干什么?
造反啊?
臭小子跟了浪军半天就变成这样…秦琼一头黑线,只想撞墙了,面红耳赤侧眸儿子呵斥:“怀道,你还不快向各位大人赔罪?”
这话有份量。
毕竟当众虐打、教训孩子失仪,失态,显得自身没有涵养。
宛如一介莽夫,上不得台面。
因此,即便孩子当众犯错,只能从旁提醒,扭转局面挽回颜面,以显礼教仪态,大家风范。
事后关起门来解决问题。
说白了就是家丑不可外扬,顾全尊严。
这让三位大人很满意,怒气渐消,转向秦怀道看去,你小子还敢忤逆秦将军不成?
看笑话呢?秦怀道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犯嘀咕了,姐夫的法子行不行啊?
怎么觉着老爹非揍死我不可呢?
不,坚持住,不能坏了姐夫的计划。
否则姐夫…秦怀道心中一定,扶住门框勉力站稳身形,转向三位大人说道:“各位大人明鉴。
想必各位大人走进秦府,见证了萧瑟,凄楚的景象,这正堂内四盏豆灯就是最好的例子。
秦府落魄至此,只因我爹仁义降罪于金銮殿上。
我爹忠义为国打拼了半生,只怕没有人放在心上了?
如今,各位大人亲临府内耳闻目见,关心寒暄了几个时辰。
足见各位大人仁义惦念秦府。
可是各位大人不说话,让我待在正堂门外候着,这会儿饿的走不动道了。
我可不曾欺骗……”
“呃,不曾,不曾…”
这下马威还没完呢?魏征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扶起摇摇欲倒的秦怀道,打着马虎眼回应。
说啥呀?
难道要跟一个孩子争长论短?
说出去一定会被人笑掉大牙,吃力不讨好。
再说了,真要跟孩子计较起来,那不是打秦琼的脸吗?
无论这事是不是秦琼的主意,当众说出来了就是冤情,也是事实。
秦琼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深入人心。
而但凡有困难的人找上秦琼,秦琼是有求必应。
时间一长,导致偌大的翼国公府开销甚大,勉强度日。
这是秦琼的仁义之举,没有人不知道。
可是眼看着到了月底,发放俸禄的日子到了。
几百名家仆盼着发利钱过日子,翼国公却不复存在了?
怎么办?还不得秦琼自掏腰包,导致秦府沦落如斯,也差不离了。
因此,秦琼是有冤不申,有苦自尝的性格,但被一个孩子说出来了,还怎么去争,去追究,去责备?
若是真要追责,那就是落井下石了。
显然,魏征摇头不语,小德子唉声叹气的,长孙无忌想到了什么,感概的说道:“秦将军受苦了。
这事不怪世子,说来我们没有对秦将军伸出援手、反而咄咄逼人的寻上门来,是我们的不是。
我希望秦兄不要责怪世子,不知怀道可有什么还要补充的?”
“怀道虽然年幼无知,但是也知道君子不吃嗟来之食。
既然各位大人大驾光临寒舍,情缘天定,当浮一大白。
恳请各位大人留下丹青续情缘、传佳话,以字画展风骨,必当风流数百年。
也好让怀道日夜研习字画,争取早日学得各位大人的一份真髓,为国效力,恢复翼国公府往昔的荣光!”
姐夫支的这招能行吗?秦怀道偷眼老爹一脸黑线,不禁遍体微颤着说完了、事先背了无数遍的腹稿。
这是要干什么?秦琼几度情感冲击,从顾及尊严到忠义家国之间回眸人生,恍然如梦,惆怅莫名。
三观尽毁,问心无解。
厉害,这把软刀子扎在心神上了…魏征三人彼此对视,传递着某人的反击力度,犀利,锋锐,撕裂着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