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前路可能荆棘密布,充满危险,但好男儿岂能被困难吓倒,自然应当仰天长啸,勇往直前。
潇洒豁达才是生命的主题。
谈天说地,不觉日已西斜。
这时,李隆基站起身来,打开最后一个食盒子。
李俊这才发现,小太监们带来的食盒,居然还有一个一直都没有打开过。
他心中腹诽,也许是大胜而归的松懈,让他的警觉性降低了不少。
切记,切记,以后一定要加强警惕,万不能让危险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划过去。
他抻开脖子一看,食盒子里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一件外衫。
李隆基就这样坦然的,在他的面前,换下了那一身象征太监身份的外袍。
这小子,心思够缜密的。
为了偷偷跑来见他,还带了换装过来,看来,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李隆基系好革带,余光一瞟,但见,李俊也在盯着他瞧,便笑道:“为了庆祝太子殿下凯旋,金城说,过两日,由她做东,在我的临淄王府宴请太子,到时,太子殿下一定要赏光啊!”
李俊喜道:“要去,我当然要去!”
李俊这才发现,李隆基为了化妆成太监,连防身武器都没带,连忙解下自己的佩刀,递给他。
隆基有些迟疑,李俊连忙解释:“你先拿着,我这里守兵众多,用不着这个,明日入朝,你再还给我就是。”
“好。”
李隆基痛快接下,感叹道:“我现在终于知道,太子殿下当时说的,阻拦和亲是什么意思了!”
李俊哈哈大笑,却没有顺杆爬上去,自吹自擂。
心说,亏得他还想着这件事。
现在吐蕃战败,主将勿齐秃被唐军斩杀,彻底失去了要求和亲的筹码。
据这两日的线报表明,吐蕃陷入了新一轮的内乱,吐蕃朝廷内一大波实权人士,已经开始质疑尺带丹朱用人不明。
一时之间,吐蕃已经不能为乱大唐了。
如此,李俊等于是挽救了金城郡主李奴奴的命运。
至少,李俊可以肯定,李奴奴一定不愿意去吐蕃和亲。
伴随着落日余晖火烧一般的橙红,李俊目送着李隆基的背影,渐渐远离。
他返回大帐,和衣而卧,看来,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月黑风高夜,阴谋策划时。
择善坊中,并没有多少德行的德静郡王武三思再度粉墨登场,筹谋着他的阴暗诡计。
深更半夜,也只有他的头号走狗,忠实信徒,或者说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同党,兵部尚书宗楚客,陪伴在他的身边。
不论是自愿的,还是非自愿的,反正他是来了。
而且,显然,此刻的宗楚客十分恭谨,哪怕是装的。
蜿蜒的游廊旁边,一弯莲池静静沉睡。
夜已寒凉,苕红的荷花早已凋残,只有池中的鲤鱼仍在嬉戏打闹。
它们不时游动,在深邃的池水中,偶尔闪过一丝银光。
武三思抛下一把饼屑,那些鱼儿立刻拥了上来,欢腾着,争夺着,只一瞬间的工夫,就将饼屑分食干净。
随后,继续沉入水中,安静休息。
武三思盯着池中的动静,不自觉想到,严格说来,他手下的这些走狗,与这些无知无识的鲤鱼也没有两样。
那些权势,钱财,就像这一捧饼屑一般,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每一个攀附武三思的人,都在惦记着,能从他这里捞得好处。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武三思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与此同时,他也游刃有余的利用着他们的这种心理。
他拍拍手上的饼渣,随口说道:“客卿,女儿的婚事筹备的怎么样了?”
吹了好一阵冷风的宗楚客,马上恢复了精神,上前一步,应道:“托郡王的福,已经开始准备了,因为太子殿下还没有回宫,大婚的具体日期也还没有定,所以没有大肆张罗。”
两人在长廊上慢悠悠的踱步,宗楚客心中暗笑:武三思这个老鬼,有时候还真是怪有意思的。
既然想知道太子大婚的筹备事宜,直接问不就结了。
还要拐弯抹角,绕到爱柔的身上,这里是他的王府,又不是在乾元殿。
他说的话,也没有奸人能偷听了去。
不过,想到自己还要继续在他的手底下混日子,宗楚客也就不再计较。
这时,两人已经进入了房间,武三思又吩咐道:“客卿,依我看,可以让爱柔和太子提前接触一下。”
宗楚客露出疑惑,武三思徐徐解释道:“如今,我大唐民风开放,男女之事,两情相悦的也有不少。记得太子出征之前的宴会上,我看着,太子似乎不太认识爱柔了。”
“你想想,太子和爱柔该有多少年没见了?”
“总有十年了。”
宗楚客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他的这个幺女,进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现在想来,也只有她五岁那年的中秋节,宗楚客带她进宫参加宴会,大概是见过太子。
“你看,这可怎么行,贵族男女没有这么多的避讳,你应该找个机会,让他们提早认识一下。”
“你也知道,太子虽然表面上是答应了婚事,可心里是不愿意和武家人联姻的。说到底,他现在也还是个人物,如果爱柔入了门,不讨他的欢心,她恐怕就要受罪了。”
眼珠子一转,宗楚客这回算是听懂了。
武三思这个老鬼,他是想让爱柔去勾引太子。
他想得美啊他!
对这桩婚事不满意的,又岂止太子一人。
他的宝贝女儿,宗爱柔,也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意。
前些日子,她已经放出话来,要不然宗楚客自己想办法,搅黄这桩婚事,要不然等到了日子,他自己披红戴绿,去和太子完婚。
要是换做别人,这样的气话,宗楚客当然不会当真。
可说出这话的人是宗爱柔,这可就不得了了。
宗楚客实在是太了解他这个女儿了,那个脾气倔的,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外人看着,觉得她不爱说笑,端庄大方,是个标准的闺阁女子,教养大大的好。
其实,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这个丫头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