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韦巨源的资历那可是比武三思要深得多了,他和武三思的关系只能说是勉强搭伙合作。
但根据李隆基一直以来的观察,韦巨源充其量也就是给武三思捧个场,在朝廷上撑个场面。
武三思做下的那些恶事,似乎并没有证据能够表明,韦巨源参与其中。
可是,韦巨源都已经七十多岁了,他会出手谋害太子吗?
李隆基在他的身上,感受不到这份激情。
韦巨源是个性格温润的人,说话慢悠悠的,从来也不见他着急上火。
那个脾气比八十多岁的张柬之还要随和。
这种折断树枝,砸毁活人的把戏,不像是他的行事风格。
李隆基将这一层意思透露给李俊,等于是给他提了个醒。
对了!
在这个朝堂上,姓韦的也不是吃素的。
自从穿越以来,他一直致力于和武三思斗法,都忘记了,他的敌人还有姓韦的。
危险,危险,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李俊摸摸小心脏,幸亏韦氏的人还没有出手,要不然,他要是被害了,做了野鬼,说不定,还要赖在武三思的头上。
让武大恶人做了替罪羔羊。
韦巨源,李俊全面检索脑细胞,依稀想起了他的模样。
是个精瘦的小老头,背有些驼。
平时上朝的时候,好像不爱言语,也不爱和朝臣交谈。
最近似乎也没有什么大动作,致使他的存在感几近为零。
要不是这次李隆基提起,他几乎都要忘了这个人了。
李俊回顾了一下,史书中对此人的记载,只记得他是个热爱给韦皇后吹彩虹屁的人。
他在韦巨源的脑袋瓜上打了个问号。
看来,以后还得仔细观察这人的动向。
姚逵踹了一脚眼前的断树枝,问道:“太子殿下,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蒙混过关,肯定是不行的。
晚上宴会上相见,李显一定会问起这件事,太子想将这件事引导到什么方向,这是在场众人都关注的焦点。
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是,要闹大,要把盖子揭开,要把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捅破。
李俊当然明白他们的心意,这件事还需早做决断。
他欣然笑道:“当然要照实说了!”
“本太子受了这样大的惊吓,不管背后的贼人是想吓唬我,给我这个打了胜仗的太子一个下马威,还是当真想伤害我。总归一句话,他是乐于看到我倒霉的。”
“既然,人家都已经出手了,我不能不给他这个机会,让他走到明处来现现身。”
“我们把证据交给父皇,我想,父皇一定会严查此事的。”
李俊盯着眼前的树枝,那微妙的锯齿形破口,想到,就是他自己也不会放过这个歹人的。
送走了李隆基,还没有半个小时,皇帝李显也就是李俊的挂名老爹就来了。
这个已经有半年多都没有踏足东宫的男子,货真价实的懒鬼,居然亲自来了。
他是来探病。
李俊一听外面的唱诵,立刻就惊了。
探病?
他完完整整的,好端端的,就坐在这里,他根本没病啊!
再说,李显为什么会来?
晚上宴会不是就可以见面了吗?
他为何突然如此殷勤?
难道,真是出于那发乎于内心的,父,父爱?
现在该怎么做?
躺床上装病?
还是保持现状?
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办,李显就已经进来了。
上来就拉住了他的双手,嘘寒问暖。
“俊儿,朕听说你遇险,有没有伤到?”
李显微眯的小眼珠,充满了关切,看看肩膀,又摆弄摆弄大腿,看李俊活动自如,他这才有点放心。
为了消解他的心事,李俊干脆站起来走两步,证明自己活动无碍。
他看了一下李显的随从人员,没有发现韦皇后的身影,心想,这倒是个好时机。
乃说道:“父皇,你看,儿臣这不是好端端的吗?”
“哎,看你没事,朕也就放心了。”
“朕听说,是树枝掉下来了,险些砸到你是不是?”
“父皇不必惊慌,就是一场意外,况且也没有砸到。”
“快过来,让朕瞧瞧。”
“黑了,也瘦了。”
李俊使了个眼色,孙福禄立刻心领神会,等着他的下一步表演。
“父皇,母后为何没来?”
一提母后这个词,李俊的牙根都发酸。
为了说服李显,他也是够拼的了,希望这个糊涂蛋,能清醒点吧!
“她呀,裹儿把她请去了,听说是有角抵之戏,请她去瞧瞧。”
“父皇,儿臣多日不见父皇,甚是想念,还请父皇内殿说话。”
还没等李显下定决心,孙福禄就把跟着来的小太监,侍卫都撤了出去。
没有韦皇后眼风干扰的李显,脑子也明白了不少,胆色也大了几分,高高兴兴的和李俊去内殿叙话。
李显问了几句战场上的事情,李俊一一应付过去,接下来,他掐准了时间,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忽然单膝跪地,严肃道:“父皇救我!”
李显正陶醉在快乐中,完全没有准备,几乎是下意识的把他搀扶起来,凛然道:“俊儿,这是何意?”
“父皇,那树枝折断,并非偶然,儿臣怀疑,是有奸人要谋害儿臣!”
“儿臣愚钝,能力有限,可儿臣也知身为太子的责任,如今,既然有人看不过去,认为儿臣忝居大位,无德无能,儿臣自请让贤,隐居乡里,做个逍遥散人,也就罢了。”
他声泪俱下,泪珠子吧嗒吧嗒的,这,这哪一个当爹的也看不下去他这副模样啊。
“俊儿,你何出此言?”
“这次你以一人之力平定突厥吐蕃之乱,这足以证明你的能力,满朝文武还有谁会看不起你!还有谁想要谋害你!”
“父皇!”
“儿臣,儿臣……”
情势进一步升级,李俊伏在李显膝上,嚎啕大哭。
“别哭了,快起来,仔细说说!”李显轻抚着他的脊背,说道。
兮兮。
李俊抽了两下鼻子,继而将自己的怀疑说给李显听,又呈上了证物断裂树枝。
他细心的将树枝上的断口指给李显,给他分析,这树枝到底为何会断裂,又为何会当当正正的掉在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