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说法也和他们的猜想一致,宋之逊手里没有骆绎的画像。
“这么说,宋之逊也知道画像上的人了。”
“知道,当然知道,画像都是他给我的,他比我更清楚你们的来路。”
“我们什么来路?”
“宋之逊得到的消息是什么样的?”
机会难得,管他张和的脸色如何难看,无名子仍是步步紧逼。
张和打了个酒嗝:“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你们和太子勾连起来是在陇右道的时候。所以,你编造的这个身世,倒还说得过去。”
张和咬定了这些身份都是无名子伪造的,无名子却一个劲的给他灌输这些材料全是真的,没有一点假。
“还有没有其他消息?”
张和摇摇头,他向无名子解释,自己只是一个宋府的参军,负责盯梢跑腿的,那些核心机密,宋之逊根本不会对他说。
如此,无名子也就没法再难为他了。
“多看看这些材料,争取把我们的身世都研究透了,这样,你在宋之逊那边也好应付。”
“也只能试试看了。”张和叹道。
无名子亲自给他开了门,送他出去,两人站在酒肆的房檐下。
“张参军,希望我们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我却是一点也不想。”张和刻意偏着头,不让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清楚他的面容。
他穿着常服出现在酒肆门前,实在是太危险了。
如果被人发现,传到宋之逊那里,就算他有一百张嘴,就算他有无名子提供的材料,他也过不去这道坎。
“你一定会回来的。”
目送着张和潇洒离去的背影,无名子嬉笑着说道。
张和听没听见,就不知道了。
…………
自从得胜归来,太子李俊就不幸遭遇连环打击,只得亲身参与破案,根本无暇顾及别的事。
如今,这桩案子终于告一段落,李俊也可以筹备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了。
他身边到处都是危险,敌人全都隐藏在暗处,如果不能主动出击,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李俊誓要扭转这种被动局面。
如此,他祭出了第一招。
洗脑大法。
姚逵恢复了到东宫陪读的习惯,据他透露,他阿耶姚珽,已经跃跃欲试,准备继续给太子上课。
李俊毫不在意,老爷子愿意准备就准备吧,岁数大了,总要找点事做,活动脑细胞。
实则,按照他的运作,不久他就又要挑起一场风波,姚珽想上场,恐怕短期内是没什么机会了。
“姚师傅最近在研究什么呢?”
难得的清闲时光,他和姚逵相对而坐,进行了一些娱乐活动。
下双陆棋。
所谓双陆,在李俊这个现代人看来,大概就是大富翁和跳棋的结合体。
对战双方各执棋子数枚,颜色不同,码放在棋盘两边,又有骰子两颗,按照掷点数决定棋子的行走步数。
双陆棋最绝妙的地方在于,它变化多端的棋盘行进路线,虽然掷骰子的点数有运气的成分。
可如何选择行进路线,也是需要缜密的考量的。
最后的输赢以一方棋子全部逃脱棋盘为胜。
双陆棋这个东西,在唐朝甚至唐以前的南北朝,称之为握槊,是著名的游艺玩具,兼具博彩性质。
同时,握槊也是绯闻传播的工具。
在民风保守的古代,男女混合下双陆棋被看做是一件不检点的事情,值得史书大书特书,作为指责妇人不贞的证据之一。
比如北齐时著名的淫荡妇人胡皇后,就曾和武成皇帝高湛的佞臣和士开握槊。
而韦皇后又和武三思同桌下棋。
两个场景还有一相似之处,那就是在被指有私情的贵族男女之间,总有他们的正牌老公出场的机会。
北史记载,胡皇后与和士开握槊的时候,皇帝高湛就在旁边跟着嘻嘻哈哈,加油鼓劲。
场景换到唐朝,韦皇后和武三思双陆的时候,李显也没有走远,就坐在胡床上,给他们掷骰子。
几乎相同的场景,出现在不同的时空中,想起这些,李俊有时就怀疑,历史上的故事,很多也是借题发挥,纯属杜撰。
将相同的模板,扣在差不多的事情上,借以让故事更加具有传奇色彩。
当然,像是现在的情形,李俊和姚逵搭档下双陆,那就没有什么可指摘的了。
双手合握,用力一掷,李俊今天的运气不错,已经连连掷出高点,现在他已经成功逃脱了两颗棋子,还有四个他就能够获胜了。
而可怜的姚逵,所有的棋子都被困在棋局中,还一个都没逃出去哩,他不禁抓耳挠腮,十分急切。
“殿下,苦桃疯了,她和武延秀那边的关系怎么办?”
他左看右看,终于相中了一条路线,走出了半月形棋局,成功逃离一子。
“不怎么办,只能主动出击。”
“可是她已经疯了,威逼利诱她都听不进去,我们怎么出击?”
“诱敌出招。”
姚逵不解,拧着双眉,李俊干脆扔下棋子,说道:“走,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办法!”
“那感情好!”
推开棋盘,二人快步来到西厢房。
自从苦桃发疯后,她就被安置在此处,派了专人看管,不得踏出这个院门半步。
要不是崔湜兄弟出来搅局,李俊的这颗棋子早就可以迈出去了。
好在,武延秀也没有急于发动攻势,这才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最近,苦桃倒是安静了许多,也不打砸东西了,也不大喊大叫了。
疯自然还是疯的,只是,换了个方式而已。
外面静悄悄的,让人猜想不到,屋子里住了个疯子。
李俊推门而入,发现雪青正在伺候她喝水,水杯递到眼前,苦桃忽然发现了李俊的身影。
抬手就把水杯推到了一边,激动的叫道:“郎君!”
李俊不动如山,维持着微笑,倒是把姚逵吓得不轻。
怎么着,她真把太子当成是郎君了?
雪青回头一看,见是李俊等人来了,也就收拾了杯盏,退了出去。
姚逵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殿下怎么成了她的郎君了?”
“别闹,配合点,她是把我当成武延秀了。”
“啊!”
姚逵张口瞪眼,用震惊脸看着李俊从容的走到床边,把她鬓边的乱发别到耳后。
苦桃现在的相貌可是大不如前了。
面色灰败,头发乱糟糟的。
虽有婢女伺候,可说到底已经没有了自理能力,不知道喝水,不知道拉尿。
身上弥漫着一股尿骚味,也是够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