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小的在此。”
那小厮颤颤巍巍的来到李裹儿的面前,连脑袋都不敢抬,李裹儿就奇怪了,她说什么了,至于吗,把他吓成这样。
她瞟了一眼两旁随从的婢女,她们的神色完全没有一丝变化,显得十分镇定。
她当即认为是这个小厮的心态有问题,遂轻咳一声,乃道:“驸马哪里去了?”
“驸马,驸马去后院练剑了。”每说一个字,小厮的汗珠子就冒出来一颗。
李裹儿点点头,这个后院也就是那最后一进的厢房附近,原来就是驿卒小婢女的住处,现在这些下人都在外面忙活,那里人少清净。
武延宗选择他作为练功地点是很正确的。
此前,青衣小厮只是武延宗的书童,他家郎君别看也是个朝廷贵戚,可常年只生活在道观里,炼丹修道,根本没有多少应酬,也没有几个像样的朋友。
像是公主这样显赫的人物,更是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个。
猛然间和她遭遇,没有当场屁滚尿流,瘫软在地,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不过,武延宗最为信任的小厮也就他这么一个,或者说,能在他那个冷衙门里干的长的也就他一个。
若是以后,武延宗和李裹儿正式成亲,武延宗一定会挑选一两个随从,一起住到公主府去。
他掐指一算,这人选里也一定会有他,看来,和显贵人物交接,也是他的必修课,还是先努力熟悉情况才是。
李裹儿这边,对于这个小厮畏畏缩缩的样子,十分不满,本来还想让他再多提供些信息,比如,武延宗喜欢吃什么,都有什么爱好之类的。
可他支支吾吾,脑筋不转弯的样子,实在让李裹儿失去了探究的心情,心说,这个傻乎乎的小子,也就是在武延宗那个木头手底下还能混的下去,要是换到她的府上,恐怕一天都做不下去,就会被她轰出去。
那小厮现在完全处于恍惚之中,眼见着双腿打颤,似乎都要站立不住,裹儿的怒气,更是让他难以消受。
她在这里生闷气,可也不能责怪下人们害怕她。
就她那副乖戾的个性,那在朝廷里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别说是在皇宫大内,就连东西两京的街巷之中,都流传着安乐公主的各种传闻,简直可以编成小说。
一个跟随武延宗,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小厮,害怕她是理所当然的。
他原本只是拿了点草料,打算去马厩把自家的马喂一下,谁知就这样不幸,被安乐给抓住了。
这一抓住不要紧,他本来还想努力一下,保持镇定,谁承想,一和公主接上话,他的腿就止不住的抖,声音都开始发飘。
他头也不敢抬,唯恐惹了公主不痛快,挨了一会,李裹儿才发觉,这人竟然还站在原地,那个样子就跟要瘫了似的。
“你怎么还在这啊!快去干活!”
李裹儿根本没心情跟这种没眼力的小厮说话,她身边的宫女就给代劳了。
三言两语就把小厮轰到一边去了。
主仆几人,浩浩荡荡的赶去前院,变着法的惹是生非。
当然,旅程停顿中的闲来无事的官员多如牛毛,有的是机会让她找茬解闷。
至于她的郎君武延宗,既然他想练剑就随他去,反正裹儿自己对舞刀弄枪是全然没有兴趣。
李俊自从为皇后解了围,整个人也陷入无所事事的状态。他随意在场院里溜达,脑袋里不时想着最近朝局的变化。
首先是陇右军营里的密探,这真是目前最棘手的问题。
军营里呜呜泱泱的几十万人,想要找出奸细,无异于大海捞针。
毕竟,谁的脑门上也不会写着我是奸细几个大字,等着你来抓。
更令人担忧的是,陇右的消息已经传递给了朝廷,这个消息的去向,一点也不用怀疑,一定是武三思处。
或者还有韦皇后处,毕竟,就连李裹儿都得到了消息,这只能说,他在陇右的诸多行动,已经成为了宫廷中广泛传播的新闻。
按照裹儿的说法,这些消息集中在行军路线,用兵作战的方法等等,如果仅是这些,他倒不是太担心。
这些东西都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即便他们不想办法弄到手,以后,等到机会合适的时候,李俊也会将这些排兵布阵的方法都告知朝野,给其他将领一些经验。
只不过,他也明白,那些泄露的消息肯定不仅止于此,一定还有许多不能被外人窃取的重要机密,被流传了出去。
比如沙坨忠义的处置,比如骆绎他们的来历,这些消息八成都是被这些奸细传出去的。
而且,说不定,这个奸细还不止一人。
至少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宋之问的奸细和武三思的奸细肯定不是一路人。
分身乏术的含义,李俊现在是真真体会到了。
话说,在陇右的时候,他一心防范吐蕃和突厥方面的探子,也管不了其他的。
虽然,他明知道,大唐朝廷里的奸细也不会少,可他的精力根本没有办法顾及。
于是,现在只能想办法亡羊补牢了。
就算再后悔,如今也没有太多的办法,现在还是在路上,各项活动的开展都不会那么顺利。
他越是这样想,就越后悔,当初就应该在这方面多加注意,尽早防备才是。
现在后悔也晚了。
当然,令他悔之晚矣的事情,当然不止这一件。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来到了宗爱柔的房前,她老爹宗楚客,现在正在和那些随行官员闲聊,根本没时间搭理女儿。
李俊隔着门扉,不停往里面巴望,可这间屋子里就是该死的没有一点动静。
早晨在李显门口也没有看到她,难道还在睡觉?
不可能,李俊不用看也知道,以她的个性,肯定是早睡早起身体好,说不定趁着早饭前还要念一段书的那种类型。
会不会还在生闷气?
老实说,对于昨晚的事情,他有点矛盾心理。
若是宗爱柔还在生气,那就说明,她还真把自己的说辞听进去了,而且很是挂在心上。
那他还真有些欣喜。
天底下哪个爷们不希望娘子时时刻刻记挂着自己。
可若是她早就恢复了,把他的话都当成了耳边风,那说实在的,他心里还当真有点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