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爪牙多的是(1 / 1)

就在两人闲聊之时,卢静章已经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写成了一封简短的信。

书信写好,他亲手将它放入纸筒,烫蜡封签。

骆绎明白规矩,这信中的内容,不是他可以看的,自从卢静章捉起了笔,他就一直保持视线平视,眼光绝不敢向下飘。

看着他谨慎陈肃的面容,卢静章心有戚戚,太子殿下果然有看人的眼光,这样小心谨慎的郎君,办事确实靠得住。

两人相对而坐,浓茶喝了一盏接一盏,卢静章一直在权衡,接下来的话,要不要透露给骆绎。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很可靠,又是太子亲自派来的,想必应该是靠得住的得力之人。

有些事情,仅仅依靠书信是说不清楚的,那些只可意会的含义,只能依靠言语来传达。

他思忖片刻,终于还是张了嘴。

“骆兄弟,卢某还有一件事要提醒殿下注意。”

“什么事?”骆绎突然紧张起来,这个时候特意提起,这肯定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殿下一定要小心武三思手下的其他人,眼光不要只盯着宗楚客。”

“这是何意?”

骆绎迷惑了,一直以来,宗楚客是武三思的头号爪牙这是朝野内外人所共知的事实。

两人又沾着亲,在朝廷里是互为张目的关系,难道,这样铁桶一般稳固的关系,也有分崩离析的可能?

又或者,武氏一族内部的势力划分,竟然不是这样的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静静的听着卢静章的讲解。

“崔湜兄弟目前一直在大理寺狱关押,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两人现在的状况都很好。”

“就等着元正过后,去流放了,自从逃脱了死罪,两兄弟心情大好,该吃吃,该喝喝,人都胖了几圈。”

“我不时也会去监牢里和他们谈谈,他们也和我说了一些新的消息。”

“崔湜说,以往他也和武三思关系不错,有一段时间,甚至是武氏的座上宾,两人非常热络。”

“根据他的观察,武三思虽然最倚重宗楚客,可是,楚客也是有自己的心思的,对武三思算不上是绝对忠诚。”

“一些武三思交代下去的事情,他总是做一半留一半,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而且,宗楚客也有意培植自己的力量。”

“想来,他也希望有一天能够脱离武三思的掌控,自己当权臣。”

“相反,三思五狗中的有些人,对武三思可谓是忠心耿耿,指哪打哪。”

“据崔湜交代,武三思近来又在策划一次大事件,打算将太子和几位老臣一并牵扯进去。”

“这件事似乎没有交给宗楚客,而是交给了监察御史姚绍之。此人阴险狡诈,惯会陷害忠良,又对武三思言听计从,殿下不得不防。”

“你可知他们的计划是什么?”

“崔湜都不知道,我就更不会知道了。崔湜下大狱也有些时日了,武三思他们现在运作到哪一步,他也不清楚。”

骆绎深深的叹了口气,对这错综复杂的朝局感到无奈,失望。

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手握重权的朝臣,非要将朝局搅合的乌烟瘴气。

难道,他们真的要为一己私利,就要将这昌盛的王朝葬送吗?

“静章兄,问一句不该问的,现在卢向之是铁了心要跟着韦皇后干了,可你卢氏一族内部又是个什么想法?”

诶,这个小孩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这不是很尴尬吗?

像卢氏这种百年望族,能够无风无浪枝繁叶茂的生存至今还屹立不倒,当然不能只依靠一只力量了。

四面下注才是他们行事的最高准则,家族里的这些青年才俊,长辈们早就根据个人的情况制定了发展路线。

适合官场的就让他们投奔到各大势力之中,依附于权臣,伺机而动,若是自己就能成为一只势力,自然是最好的。

实在不行,也可以安心做官,家族也不会干涉,只要保证品行端正,别给家族丢脸就成。

比如,卢静章在家族中就是这样的定位,现在他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大理寺少卿,已经超前完成了任务,十分轻松了。

还有一些不适合仕途的,家族也就放养了,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什么上山修道的,什么磕金石丹药的,行为怪诞的,完全没问题。

用他们做典型,还能彰显世家大族放浪不羁的豪门风流。

骆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卢静章,时间长了,弄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他思忖片刻只得说道:“别人我无法保证,我自己是全心全意跟随太子殿下的。”

这话说的,好像跟没说也没什么两样。

骆绎不得不佩服卢静章,这在官场上待过的人就是不一样,借口说来就来,真不是他们这些闲散人员比得了的。

这信也收了,消息也打听到了,骆绎心满意足而去,卢静章则暗暗为自己的族兄捏了一把汗。

看来,太子殿下对他投靠韦氏的行为,不会无动于衷的。

…………

骆绎从大理寺出来,并未直接出城门,追赶前往长安的车队,而是先一步返回了无名酒肆。

在那里,还有更多最新的消息等着他。

唐大眼将沙坨忠义暂时交给李隆基的人,只身返回酒肆,这也是经过沙坨同意的行为。

沙坨也希望早一点查明暗害他的人,究竟是出自哪一路的人马,这不只是为了他自身计,也是为了灵武军数万将士的英灵打算。

他暗自揣测,这个打算杀他的人,一定知道战败的内情。

天还没亮,唐大眼就合不上眼了,他趁着蒙蒙月色,飞奔回了无名酒肆。

为了不引起巡城武官的注意,他根本不敢骑马,只能步行,好在他脚程快,体格壮,只半个时辰就赶到了。

他喘着粗气,站在酒肆门前,抬头望天,太阳还没升起来呢。

好早,肚子都饿扁了。

也不知道酒肆里有没有现成的吃食,无名子他们估计都以为这个时候他还在沙坨府上,才不会这么好心,单独给他留饭。

这真是一件悲哀的事,他在酒肆门口歇了歇气,继而扣响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