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信阅读,李俊可以确定,这娟秀的字体,确实是出自墨儿之手。
他眼珠挪移几次,就看完了这封信,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好心情也一扫而光。
信递到了骆绎的眼前,他恭敬的接下。
裴恒自知,以他的身份,没有留在这里的资格,早就迅速退下。
李俊却拦住了他:“墨儿还说了什么吗?”
“墨儿娘子只是说,武氏心狠手辣,现在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准备,殿下一定要加倍小心。”
“武三思这边有她来照应,殿下不必担心。”
裴恒退下,李俊心中自有计较。
不必担心,这自然是墨儿给他的承诺,然而,实际情况又如何?
墨儿不过是个小侍女,实力有限,单枪匹马的应付这件事,绝对是力有不逮的。
“殿下,您打算怎么办?”
武三思交给墨儿的铜符代表了什么含义,不必细说,两人心里都有数。
他终于要祭出这一招了吗?
李俊并不愤怒,只是觉得一切终于还是没有逃出他的意料。
好在,铜符就在墨儿的手里,这方面不必担心。
策反墨儿这一步棋,现在看起来真是神来之笔,要不是她及时通风报信,他恐怕真要被武三思算计了。
墨儿不会按照武三思的指示行事,李俊可以放心,他最担心的是武三思那边的动静。
他会怎么做,采用什么样的手段把这铜符利用起来?
李俊抓不住头绪,他忽然想到,落到武三思手里的火药,火药、铜符这些东西凑到一起,应该可以做一篇文章。
李俊思考着这些事情的关联,手底下也没停,迅速写好了两封信。
“裴恒!”
“属下在!”
阿城拿来一个纸筒,李俊专门用它来传递消息。
他小心的将书信卷好,放在其中,擎着烛台,蜡油成串下落,在纸筒上留下了深红的印迹。
“浅色的信交给墨儿,她知道该怎么做。”
“至于深色纸张的那一封,送到西市无名酒肆,找到老板无名子。”
李俊向他详细说明了寻找无名酒肆的路线,裴恒有些懵懂,这个酒肆以往从没听过,难道,那里的老板也是殿下的帮手?
带着这些疑问,裴恒老实接下,把信放在袖袋里。
“裴恒,今天时候不早了,明天再启程吧。”
阿城带领着裴恒,去到西厢房,为他安排住宿。
骆绎没离开,合作一段时间,他和李俊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
不需要言语,他也知道,李俊对他另有安排。
“骆绎,火药匠人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
“既然武三思那边已经有行动了,我们也要加紧准备。”
骆绎痛快答应了,可这心里还是存着疑问。
那些火药,和他们在战场上使用的那种决然不同,也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可既然李俊已经要行动了,他认为,自己有必要了解这些新型火药的用处。
这样才能更好的辅佐李俊。
他没有作声,李俊却知道他的心思。
“这批火药,我本打算在我大婚的时候使用,现在看来,必须提前了,这样,元正就快到了,我们就用这个东西,给父皇一个惊喜。”
“惊喜?”
李俊深深点头:“就是惊喜。”
“不必怀疑,这批火药不是用来打仗的,而是为了制造惊喜的。”
“制造火药的作坊在哪里,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制造火药的地方,就在长安郊外的一处荒地上,为了保密四周早就已经搭好了临时棚架。
对外就宣称是制作火烛的作坊,实则,在作坊里忙碌的都是骆绎精心挑选的匠人。
在李俊的指挥下,新型火药已经制作完毕,就等着它登场的时候。
“殿下,武三思那边怎么办?”
“墨儿是一个女眷,许多事情根本无法应对,需不需要我再派几个帮手?”
“我也是这样想的,刚才交给裴恒的那封信,就是在向无名子求援。”
“还是殿下想的周到。”
“依你看,武三思会选在什么时候动手?”
“我想,再怎么说,也得等到太子大婚之后吧,就算是要捣鬼,也得讲规矩。”
“规矩?”
“他武三思还会讲规矩?”
李俊讪笑道:“我要是他,就赶在大婚之前动手!”
骆绎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李俊带着他在厅堂里缓缓踱步,在月影和烛影的交相辉映之下,柔白的墙壁上,现出两人纤长的身影。
“你不必怀疑,武三思一直以来就致力于扰乱朝政,现在他将铜符和火药集中在一起,我想不必我细说,你也知道,他想做什么。”
“大婚之前,是长安朝廷最松懈的时候,要作恶,就要趁着这个时候。况且,我人也不在洛阳。”
当李俊亲自点破这一层关切的时候,骆绎的心瞬时揪紧。
以无名子现在的实力,对抗武三思还远远不够。如果,他现在就要动手,那太子肯定要陷入被动。
这可如何是好!
他忽然感到,这一段时间,他们是不是把武三思打压的太狠了,以至于,他居然狗急跳墙,急切的想要使出杀招。
污蔑当朝太子谋逆,这样的招数扔出去,武三思还能全身而退吗?
正常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可他仍然还要使出这招,可见,他也很急迫。
从目前的势力分布看来,武三思还占据着绝对优势,他为何要提前动用这样的绝招,实在令人费解。
李俊要提前火药揭秘的时间,骆绎并没有意见,但根据他多年收集情报的经验,他认为,武三思不会这么快就动手。
殿门外响起兵兵蹡蹡声,那是战士们的战甲和兵器相击的声音。
夜深了,换防开始了。
李俊径自沉思,根本没发现骆绎早就停下了脚步,骆绎注视着李俊的背影,踟蹰一刻。
“殿下。”
李俊回转过身,注视着他,骆绎凑上前:“殿下,下官认为,武三思不会这么快就动手。”
“何以见得?”骆绎莞尔一笑,很感兴趣。
“无名酒肆的人监视武三思已经有年头了,此人阴险狡诈,同时疑心也颇重。”
李俊点点头,他说的有道理。
“他一心想置殿下于死地,”他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李俊的表情,见李俊一切如常,这才继续说道:“下官想来,以武三思的个性,他一定想亲眼见证殿下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