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南宁侯府(1 / 1)

大玄后 姬朔 1741 字 9个月前

姜羲几人的马车在前,南宁侯府的马车在后。

一个有意等待,一个拖拖拉拉。

两路人马咬着时间,在十来天之后,一前一后地抵达了帝京长安,这个世界上最恢宏雄伟的城池建筑!

七月流火,长安的天儿仍是火烤般的灼热,城外一路栽种的柳树枝条都跟烤过似的蔫巴还带着卷儿,城门进出往来的百姓队伍都被顶上炙热的阳光晒得没精打采的,城门守卫的将士们倒仍然颔首挺胸,闪闪的银甲放眼望去仿佛一尊尊雕塑,威武又森严。

姜羲刚掀开马车帘子,就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既干燥又热烈,逼得姜羲赶紧缩回了马车里。

“这就是长安啊。”姜羲只倚着马车窗口往外张望,舍不得马车内的凉爽。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跟鬼魅似的从后面飘上来:“你倒是挺舒服啊。”

姜羲一听就知道是宋胥,半月来的斗嘴争吵,都能认出对方的声音来了。

她故意笑眯眯地回头,冲着马背上被晒得狗似的宋胥说:“马车上是很舒服,可惜宋胥先生不能上来体验一下。”

谁让宋胥怕楼尘呢,他要胆敢上来跟楼尘姜羲挤在一块儿,楼尘的眼刀子能劈死他!

宋胥大概也想到了楼尘的警告,哼了哼,那点不甘倒也迅速消散了。

姜羲瞥着宋胥一身薄薄汗衫还领口大敞的模样,又看看宋胥身旁毫无汗意、清爽得像是自带凉气的计星,啧啧两声暂且不做评论。

宋胥倒是真有点儿热得不行了,嘀咕着“怎么就这么倒霉”,一边甩着袖子没什么作用地扇风。

倒霉也真是倒霉,从江南到长安,什么时候不好,偏偏就撞上了长安最热的七月,就跟一头扎进蒸笼似的,姜羲在马车窗口趴了一会儿,鼻尖也有点冒汗了。

她还是往后望了望:“南宁侯府的马车还没到呢?”

说到正事,宋胥也稍稍正了脸色:“离得不远,进城之后立马就找机会把你送过去,放心。”

姜羲嗯了一声,想的却是待会儿就要进南宁侯府的事情。

“我们另外的住处安排好了吗?”

“小瞧我吗?这偌大长安,我宋胥的宅子店铺你数都数不清!”

姜羲以为宋胥又在吹牛,不以为意。

事后许久她才知道,宋胥说的都是真的!

只不过这些宅子店铺都被宋胥送给姜族了,如今是姜族的共同产业而不只是宋胥一个人的!

要说宋胥是怎么凭借说话从不讨人喜的嘴巴,挣下这么大份家业的话,那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那时候的姜族守道者还吃不饱穿不暖,堂堂神巫竟然被一分钱难倒……好吧,其实姜族不穷,底蕴在那儿。只是姜族族人多,花钱的地方更多,入不敷出,才搞得处处拮据而已。

就在那时,宋胥横空出世,吊儿郎当的他独自一人出去闯荡,竟然赚取了偌大家业,用日进斗金形容都不过分,姜族从那之后就再没缺过钱。

虽然宋胥如今已经当了甩手掌柜不理事,所有的产业也都丢给族人打理,但宋胥的故事仍然如传奇在姜族内代代流传。

大名士、大高手、大商人……这些都只是宋胥传奇人生的一部分而已,姜羲还不知道,进了长安的宋胥就像是龙入大海,那叫一个折腾精彩!

“终于轮到我们进城了。”

姜羲他们此行低调,是规规矩矩排队进来的,所有入城的人都需要检查公验,也就是户籍,所谓的身份证明,以此确认入城的人是良民,来路清白,整个大云的城池才会允以放行。

姜羲他们一路从江南过来,历经不少城池,有的松散有的惫懒,只有这长安是一丝不苟地检查公验,毕竟是天子脚下,规矩森严,千万马虎不得。

姜羲的户籍身份是南桑大长老帮她准备的,以姜族在大云扎根深入的程度来说,不用担心出现任何纰漏,检查的时候守城士兵看她斯斯文文的是个读书人的样子,态度更加和缓,拱手一礼,与对待寻常老百姓的恶声恶气截然不同。

姜羲没怎么在意,这种守城小兵的捧高踩低,不过是底层社会的一个缩影罢了。

过了城门,一座千年雄城便在姜羲面前缓缓拉开了画卷,帝京盛世仿佛都浓缩在了这一楼一阁,一砖一瓦当中了。

正所谓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规整见方的里坊,与樟州开放的大街截然不同。樟州的里坊制早就名存实亡,坊墙都被拆掉,街坊直面大街,沿街一路都是商店茶楼,繁华开放,其乐和融。而长安为了军事上的安全,仍然严格地实行里坊制,能在沿街坊墙上开门的,都是王公贵族的宅邸,其他的繁华则都被圈在一坊之地。

长街上没有热闹的商铺,只有来往的行人,以及巡街的金吾卫。

乍一看,一派森严气象,像是精密运转的机械城池,从天空俯瞰所有的人都不过是这座大城微不足道的小小零件罢了。

姜羲正望得失神的时候,宋胥靠近她,低声提醒了一句“来了”。

姜羲迅速提起精神,知道该是换人的时候了。

她很快在马车内换好衣服,楼尘又动手帮她添上药粉,不过转眼瞬间,她与那驾南宁侯府马车内的替身姜元娘,除了一双灵动清明的星眸,便再无区别。

“他们到了,你准备一下。”

姜羲有些疑惑:“怎么这么快?”

“马车挂了南宁侯府的牌子,城门不敢多拦。”

姜羲听了恍然,原来是侯府特权,这就不奇怪了。

“我好了,接下来怎么办。”

“等着。”宋胥抛下一句后,调转马头跟迎面而来的南宁侯府马车差点儿撞上,闹得一阵人仰马翻。

马车内挂着两个硕大黑眼圈的老嬷嬷本就因为近日来连连噩梦心情不好,这下更是怒火烧心,跳下来就指着宋胥一阵怒骂,说他不长眼睛,连侯府的马车也敢随便冲撞。

那两个侍卫也出来看热闹,一点儿也没有侍卫该有的素养,浑然忘了身后马车里还有人保护,让马车周围一时落了空。

但这正好是姜羲过去的好时机,楼尘驱使马车与南宁侯府马车擦肩而过之时,快得像一阵风拂过,姜羲就被计星轻巧地送上了南宁侯府的马车。

姜羲极快的回头一瞬,从风力捕捉到那很快飘散的“九郎小心”四个字。

那是计星对她说的。

姜羲叹了口气,回首时已经迎上了阿福惊喜的目光。

“娘子你回来了!”阿福压低了声音。

姜羲嗯了一声,摸摸阿福的头算是几日不见的安慰,然后她按照南桑大长老交的,轻声念咒将那个傀儡人偶收起来。

傀儡人偶一晃,悄无声息地化作一个小小木偶,压在一堆随之散落的衣衫下面。

阿福眼疾手快地把衣衫收好,姜羲则窜过去坐到替身原来坐的位置,垂下眼睛,收敛气息,迅速与傀儡人偶化作一般的姿态。

老嬷嬷跟宋胥吵完了,骂骂咧咧地上了马车,瞥了姜羲一眼,并没有看出她的破绽,只催促车夫快点回府。

姜羲稍稍松了一口气——连与替身相处了半月的老嬷嬷也没有看出来,说明她的演技是成功的……她都说了嘛,演戏她还是很在行的。

压下嘚瑟之后,姜羲垂眉敛目,合格地开始扮演一个木偶般的痴傻儿。

她盯着面前摇晃的茶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来了。

“侯府到了。”老嬷嬷催促,“赶紧下车吧三娘子。”

姜羲对她的轻慢不以为意,这半月来的梦魇丸早就够这老嬷嬷受的了。

她在阿福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状若无意地扫了一眼门额。

身为侯府正经的嫡女娘子,多年未归,走的竟然还不是正门……多么熟悉的宅斗套路,接下来是不是要打压、立威轮番上阵了?

姜羲无声地叹了口气,谁让姜元娘的这个身份,如此尴尬呢?

原身姜元娘,身为尊贵的侯府三娘子,南宁侯的嫡长女,母亲又是长公主,会被丢在樟州多年侯府不闻不问,这本来就很可疑。

姜羲之前无意与姜元娘的身份产生过多关联,没怎么打听。阿福也是个糊涂蛋,对姜元娘的身份只知道一些表面皮毛。

还是最近,姜羲跟阿福才弄清楚了姜元娘身份的尴尬之处,而她会被送到姜氏的樟州老宅自生自灭的缘由,也算是能解释一二了——

姜元娘之父姜恪虽然身为南宁侯,更是大云唯二的世袭罔替爵位之一,却并无多少实权,在朝中挂了个闲职,全靠领俸禄和祖上老本度日,整日风花雪月、吟诗作对,就是标准的风流纨绔子弟,长安这地儿一抓一大把,更无任何权势可言。

姜恪年轻的时候,看上了一个富商之女的绝伦美貌,不顾父母反对硬是将她娶进了门,之后郎情妾意了没两年,又另寻他欢直接冷落了这位正室。

这个富商之女,姜恪的原配尹氏,才是姜元娘的真正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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