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王之仁确实下了大本钱的,此时让他亲自去收复镇江,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谁都明白离开应天府,那就意味着难以瓜分到对自己最有利的利益。
吴争与王之仁彻谈一番之后,王之仁同意由王一林率水师一部装载三千步兵前往收复镇江。
吴争随后就派出了几路信使,光复了应天府,还需要守住应天府,吴争决定急调嘉兴、苏州两府驻军各二千人北上,加厚应天府防御兵力。
同时,吴争还指望着绍兴府能抽调兵力北上。
可吴争此时还不知道,绍兴府……已经沦陷。
多铎非常头痛。
吴争判断得没错,清军就象是一条长蛇,它骤然吞下大明这头大象,根本无法短时间消化。
清军兵力从入之中不捉襟见肘。
数次上演屠城的惨剧,其实最大原因,是因为清军心里的恐惧。
他们怕明人反抗,他们更怕后院起火。
占领不等于可以统治,一旦各地反抗之潮蜂涌而起,那么兵力就更加不够了。
吴争嘱咐过陈胜、池二憨等人,打不过就撤往平岗山,以图来日,就是这个道理。
以空间换时间,如今华夏大地四处战火,清军主力不可能一直待在绍兴府,只要他们一调离,便是明军光复绍兴府之时。
何必与清军争一时之长短呢?
可吴争没有想到的是,明军在这次防御绍兴府之战中,会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
二万多将士喋血,连兵部尚书张国维都殉国了。
多铎头痛的就是这个问题。
清军正在南下福建,进攻隆武老巢,自己麾下大军不可能长时间滞留在绍兴府。
可平岗山还有一万多明军,你一撤,他就攻,怎么办?
左思右想之下,多铎只能牙一咬,下令进山围剿。
于是,就在吴争收复应天府时,平岗山外的老槐村,已经暴发了第一场围剿和反围剿的战斗。
打得非常激烈。
多铎调来了三十六尊红衣大炮,对着明军的防御工事一顿狂轰滥炸。
明军的工事由此千疮百孔,好在明军有准备,山中最不缺的就是树。
明军将一颗树对中锯开,然后就这么一颗树一颗树地往工事上垒。
以沙土压实,再覆上沙袋,还别说,之后清军的炮火,仅仅就啃去了一层树皮。
除了漫天的烟尘,清军什么都没得到。
多铎无奈之下,下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入老槐村。
于是,更激烈的战斗暴发了。
经过两天的拼杀,双方的伤亡已经接近了极限,明军伤亡了三成,而清军更高,超过了四成。
明军占据地势之利,伤亡还与清军接近,这从侧面证明了清军进攻的凶狠。
这个时候,多铎已经有些无法自控了,大量的伤亡和推进不利,让他有些失控。
他第三天悍然下令,抓捕周边百姓充当肉盾,逼迫百姓冲在前面。
明军此时的指挥权集中在池二憨、陈胜和廖仲平手中。
朝廷官员经过丰惠一战之后,自觉地不再插手军务。
池二憨等人紧急商议之后,决定撤退,撤入平岗山。
于是,清军轻松地占领了老槐村,多铎大喜,下令继续追击。
至平岗山寨甬道前,多铎警惕了。
他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
经过一夜的思索,多铎故伎重施,又一次押着大明百姓充当肉盾,然后清军紧随。
可这次,多铎失算了,清军在走到甬道外三、四里地时,就被明军火炮轰昏了头。
这四门红衣大炮,就是当初吴争荡平平岗山土匪的缴获品,一直架设在甬道两侧的峭壁上,后来经过钱翘恭等人的炮位改造,已经可以几乎无死角地对甬道外五里地内的目标进行射击。
可惜命中不高,否则,恐怕多铎、博洛都可能因过度靠近而被一炮送上西天。
丢下数十条尸体,清军狼狈而退。
多铎愤怒下令,射杀跟随清军回逃的大明百姓。
一时间,数百民众无辜地饮血在山外,看得明军将士无不咬牙切齿。
象钱肃乐为首的刚正之士,更是纷纷向朱媺娖谏言出兵,拯救无辜百姓。
可现在,军权掌握在陈胜、池二憨等人手中,哪怕做为监国都无力强逼他们这么去做。
其实象张煌言等人同样也清楚多铎的用意,无非是激怒明军,从而出山决战,但很多时候,人心,总是肉长的。
哪怕象池二憨这等混人。
所以,明军由此尝到了入山以来的首败,五千出山的军队,被清军围剿,因此折损了一千多士兵,如果不是屏障四门火炮的威力,损失会大更多。
尝到失败的苦涩之后,陈胜等人立下了一道铁律,没有三人共同点头,明军不得出山迎敌,违者,斩!
多铎终究不敢再涉足入山,由此,双方进入了短暂的僵持阶段。
而山寨中的物资相当齐全,虽说人数出乎意料地多了,但支撑三、五月,还是不在话下的。
……。
杭州城中。
莫执念在吴争出征之后,就开始发动了一场“粮食大战”。
作战的主要对象,就是城中囤积粮食的富户,从某一方面来说,莫执念应该是与他们一体的。
但莫执念所图更大,这就是与他们的根本区别。
莫执念非常清楚,这个世界,商人做得再大,不依靠官府,做个官商,永远趟不到最后。
莫家的世代传承,受沈万三的影响颇大,无时无刻不在想重显当年的辉煌。
而投资于微末,无疑是投资最高境界。
因此,莫执念选中了吴争。
特别是吴争在出征之前,与他的一席对话,更是给莫执念指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
莫执念因而更加坚信,这个少年人的前途不可限量。
“粮食大战”启动初期,莫家门庭若市,无数城中的富商巨贾上门向莫执念讨要个说法,可谓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可莫执念撑住了,挡住了,由此,莫家成为了杭州府富商中的一个异类,被有意识地排队在了城中巨户之外,被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