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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亦清道:“加上兴国公沿江三府,有这六府之地,应该能减小不少影响。”
吴争道:“我会找监国殿下商议此事……这事你与令祖不用费心,我自会解决。”
“是。”莫亦清应道,然后犹豫着,试探地问,“清儿心中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吴争哂然道:“你都敢假借我的名义,怂恿令祖以布政司衙门发布公文,还有什么大事连说都不敢说的?”
莫亦清轻咬嘴唇道:“夫君这是还在怪清儿?”
吴争也觉得纠缠此事无益,于是摇摇手道:“倒是我小家子气了,罢了,这事不谈了,你且说说何事?”
莫亦清这才鼓足勇气道:“清儿之前建议家祖放贷,其实这是清儿一石三鸟之计。”
吴争有些意外,“哦”了一声。
莫亦清道:“一是疏解杭州府钱财流通不足,二是解救城中诸多商人之困境,三是……这也是清儿行此策的主要目的。”
“是何目的?”吴争不自禁地追问道,他是真没有想到,这女孩还有第三个目的。
“莫家世代经商,清儿从小耳闻目染,也知道行商天下,最关键之处在于货币流通,大明宝钞携带方便,本该是利国利民之策,可无奈施行不得力,且正好朝廷财力不足,放任自流之下,倒成了为祸百姓、流毒世间的恶政。”
吴争心中一动,他有些佩服这女孩了。
“你是想重发宝钞?不……不,这事现在不可行,至少短期内行不通,朝廷的声望根本撑不起宝钞的流通。”
吴争是知道这其中利害的,这时的印刷技术也不行,无法阻止伪造,特别是如今四方势力鼎立,战争频发,重发宝钞,差不多就是自寻死路。
“夫君误会了,清儿并非是想重拾宝钞。”
吴争一愣,“那你是何意?”
“杭州商贾云集,各国番商、胡商越来越多,可携带金银财货很是不便,且屡有遭劫之事发生。若夫君以朝廷官府信誉开设钱庄,承兑九府之地钱款,必能大大降低商人的损耗,无疑增加了商人的利润,如此商业必能更上一个台阶。清儿所想的与夫君一税行遍天下如出一辙,那就是汇兑天下。”
吴争张大了嘴巴,惊愕了,这女孩不会也是象自己这般穿越的吧?
“好主意。”吴争击掌大声赞叹道,“要是能开个银行更好。”
“银行?”莫亦清不解地思忖道,“银子所行、存储之地?”
吴争安心了,回答道:“正是。”
“就按夫君的意思,将钱庄改为银行吧。”
吴争苦笑道:“你可知道银行如何运作?”
“清儿只知钱庄大致步骤,若夫君应允,家祖深谙此道。”
吴争摇摇头道:“我说的不是钱庄的开设,而是钱庄运行最重要的是信誉,我是靖海候,辖制三府之地不假,可毕竟上面有朝廷,钱庄汇兑九府,牵扯太多,一时很难打通。”
不想,莫亦清道:“其实也没有夫君想得那般复杂、难解,以钱庄承兑,收、出都是真金白银、等额钱财,钱庄无非是用此地的银子,交付外地的货款,从中收取一些费用罢了。这完全可以不受朝廷挟制。”
吴争突然脑子不太好使了,存钱不应该付给储户利息吗?难道反而收取保管费和汇兑费用?
“照你的意思,收取费用,商人会来存兑吗?”
莫亦清轻笑道:“夫君可知,杭州府外地商贾出入杭州,所运货物和金银,皆由民间镖局承运?可知镖局收取多少押运费用?”
“多少?”
“以货物贵贱、是否易碎、是否限期,收取一至三成不等。若是整车金银,按路途远近及路途凶险程度,收取一至二成不等。”
吴争顿时明白了,按莫亦清的方略,此事可行。
可以将商人耗费的押运费转为汇兑费用,就算二者相差不多,但减少了金银、货物的危险度,还有承兑的便利,这对于商人而言,就是最大的福利。
“这就是你的第三个目的?这事可行,但我没觉得与之前放贷有何关连啊?”
莫亦清解释道:“此次放贷,涉及城中大小上千商户,开设钱庄,除了信誉还需要大量人脉,夫君试想,如果这些欠债商户的生意往来,都经过钱庄汇兑,情形会如何?”
吴争恍然,有道理。
“况且,如果将这些商人的债务转为股份,那又将如何?”
吴争脑子一混,“你是说让他们入股钱庄?”
莫亦清掩嘴一笑,“夫君真是大方,如聚宝盆般的钱庄,也能让他人入股?”
“那是……?”
“以债务入股欠债者生意,如此夫君对他们的生意就有了掌控权、话语权。自然,夫君是不适宜出面的,可另选人代替夫君。”
吴争这下全懂了,他不得不佩服莫亦清,思路清晰,想法超时代,真是个难得的才女啊。
以债务逼商户转让名下产业股份,然后以股东身份介入决策,把生意往来产生的资金流托付给钱庄,如此等于杭州府每天产生的资金流,全在钱庄内部流通和转帐,不管是买方还是卖方的钱,绝大部分都成了个数字,而这笔钱一直躺在钱庄的帐户上。
不用多,就这杭州府欠债的上千商户,就足以让钱庄瞬间聚集起一笔巨大的资金,虽然所有权不是钱庄的,可事实上就是在钱庄的库中。
关键是,钱庄不但不用付利息,还能收取不少的转帐费用。
这与后世银行不同的是,现在开设的钱庄,乃以朝廷官府及吴争的信用作保,这在民间恐怕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垄断!吴争的脑子里闪现出这个词来,这个词的意义,就是暴利。
吴争微笑起来,这个女孩太出色了,到了令人惊讶的地步。
看到吴争发自内心的微笑,莫亦清惊喜地说道:“夫君是同意了?”
吴争点头,“你先回去,叫你祖父来。”
“是。”莫亦清出门的步履变得轻快,这与她自小所受的教育有些格格不入,但此时,她已经意识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