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远处,吴争一行与马士英的四个护卫会合,黄坡也确实无碍。
于是吴争一行二十二人,去了之前打尖的酒肆。
与六名随扈会合之后,为防安全,吴争下令,迅速撤至秀水城外。
也幸亏是吴争见机快,二十八人刚出东城门不久,城门就被一群护院打扮的人给关上了。
看到这一幕,吴争心里已经对县衙和郑有德失去了信心。
为策万一,吴争下令再退。
跑出三十里,已经入了嘉兴县界,算是安全了。
这时,一行人才停了下来。
吴争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在滴水了。
明明是一桩血杀案,如今突然变成了一桩谋逆案。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吴争的预料。
如果之前那群衙役的疯狂进攻还能勉强算是误会,那么,出城时,城门关上,就绝对不可能是误会了。
自己已经亮明了身份,就算秀水知县无法肯定真伪,也该亲自带人来确认,而不是直接下令关闭城门。
区区一个知县,就敢如此大胆谋逆,这确实让吴争感到震惊。
吴争拒绝了马士英请自己去嘉兴城府衙稍事歇息,而是令马士英立即派人到嘉兴城调兵前来。
传令之后,吴争盯着马士英道:“现在你可以说了,为何你会在此出现?”
马士英吞吞吐吐,迟疑了老半天,又跪了下来。
吴争见状,心头一凉。
马士英道:“禀王爷,下官有罪,下官这一年多……收了不少郑知县送来的银子。”
吴争心中一叹,果然如此。
“可下官心里也是想着,王爷这些年从无到有,手头不宽裕,这才想着筹集些银子,献给王爷。”
吴争呵呵一声冷笑,“如此说来,本王还得感谢你?”
“不,不……下官本意并没有想徇私枉法,只是郑知县送银子来时,就说是想与苏州府贩卖些……货物,下官想着,这与法不相悖,也就同意了。”
吴争冷冷道:“所以,你默认了郑知县对黄驼子杀人案的公文,盖上你的大印,送来大将军府?”
“不,不……下官是真不知道二者会有牵连。”马士英急忙否认道。
张煌言劝道:“王爷,且容马大人将事情原委说清楚。”
吴争沉声道:“好。本王容你把事情说清。”
马士英忙拜道:“下官绝不敢欺瞒王爷。”
“事情是这样,下官一到嘉兴府上任,郑知县就带着银子来拜会我,第一次是二万两,我原本想不收,可听郑知县所求,只是让我对嘉兴、苏州二府的商贸睁只眼闭只眼,就能每月分得一份红利,我想着这是好事……也就同意了。”
“可后来,我发现送来的银子数量越来越大,起初每月一、二千两,到今年初时,每月已经超过万两,是什么生意有如此厚利,我也就起了疑心。可从郑知县口中问不出什么,年初开始,我就派人来秀水密查。”
“可怎么查,也查不到,查得的结果都是郑家和秀水几家富商合伙在嘉兴、苏州二府倒卖粮食等物,这些并不违法,所以,我虽然怀疑,但也没有深究。”
“直到黄驼子灭门案发生,我一看秀水呈上的公文,就感觉不对。死者如果只是郑荣和潘氏,还可以说是黄驼子趁夜杀人,郑荣和潘氏猝不及防,被黄驼子杀害。可要是杀一家满门,这肯定有问题……要知道,郑家在秀水城内,宅子有三进,郑老太爷夫妇是住在第三进的……咳,下官上任后,受郑知县之邀,来秀水时,受郑荣款待过……。”
“郑家有护院家丁不下十人,郑荣、潘氏和郑荣的儿子在第二进,护院在第一进,试想,如果黄驼子杀郑荣、潘氏和郑荣的儿子得手,再要闯第三进杀郑荣爹娘,最后还要脱身自首,何其困难?先不说,来回三进院子所需时间,就说护院,也不可能任由黄驼子如此轻易得手。”
“所以,下官一面认可了秀水县的公文,呈上大将军府,以稳住郑有德,一面亲自前来秀水查探真实情况。”
吴争面色木然,可心里却翻滚起来,问道:“那你查到什么?”
马士英摇摇头道:“没有。下官此次走访城中不下数十户,也没有问到有什么怪异之事……只是有一点,郑家进出嘉兴、苏州的货物量非常大,每隔两天,就有十条船的货物进出,那可是八百石的大船啊。”
八百石,就是七、八十吨啊,十条船,一次七、八百吨的货。
吴争有些惊讶,三天一个来回,嘉兴、苏州真有那么多的粮食贩运吗?
“你收了郑有德多少银子?”
马士英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吴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答道:“前后不下十次,总计近二十万两……下官分文未动,全囤在府衙,随时可以献给王爷。”
吴争未置可否,只是问道:“郑有德与郑荣是亲戚?”
马士英摇摇头道:“二人虽说都姓郑,可却没有丝毫关系。郑荣是本地人,而郑知县是扬州人,按律,官员不得在本籍为官。”
吴争转向张煌言,问道:“玄著兄可有想到什么眉目?”
张煌言蹩着眉摇摇头。
吴争也皱眉道:“既然如此,且等调兵到时,再作定夺。”
张煌言突然拉过黄坡,和声问道:“那天夜里,你看到你爹逃出郑家,后面追得究竟是几人?”
黄坡摇摇头道:“看不清楚,反正只看清了为首的是郑有财。”
张煌言看向吴争道:“或许黄坡看见的不是郑荣爹娘,也说不定。”
吴争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郑有财趁机杀了他的阿耶、阿娘?这说不通啊,杀自己的祖父、祖母,有何好处?况且,郑有财带人追黄驼子,显然是黄驼子已经惊动了郑家护院,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何杀人?要知道,按马士英所言,郑家是三进院子,郑有财带人追黄驼子,然后再回到第三进杀他的祖父母,这显然无法避过郑家护院的耳目。”
张煌言沉吟道:“或许从郑家护院那,可以了解到案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