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争嘿嘿笑道:“你以为你不认,本王就奈何不了你?可知为何本王要请长公主和诸臣在奉天殿当面问你?那是本王担心你若不在,陛下有性命之虞,其实从你进殿的那一刻起,本王的沥海卫和府卫,已经入宫搜索了……你放心,只是时间问题,你若想熬着,本王不介意多等一会!”
没等郑三说话,朱媺娖却颤声道:“吴争,你不能血口喷人,郑三随本宫从顺天府一路行来,忠诚之心,本宫岂能不知……你不能为了之前他指使人暗杀过你,而陷害于他……。”
吴争这时是真有了怒意,扭头道:“敢情长公主心中,信这阉货,却在质疑臣喽?”
朱媺娖拼命摇头道:“本宫自然是信你的……这,这怕是有误会!”
“误会?”吴争呵呵一声道,“长公主想来应该知道宫中夜枭……本王其实多此一问,夜枭本就是长公主麾下细作嘛,自然是知道有多少人手的……好,长公主若是不信,那就召集夜枭进殿,一一核对人数,看看是不是少了几个。”
朱媺娖愣了,她颤声道:“你是说……本宫麾下夜枭掳走了陛下?”
“是不是一会就知道了。”
郑三终于明白,吴争是有备而来,他听吴争说,已经派沥海卫、府卫进宫搜查,就知道此事必要败露了。
原以为朱媺娖登基,没人敢入宫搜查,自己在宫中可以一手遮天,不想,遇上了吴争这么一个不按常理行事的主。
拘禁朱慈烺的废宫确实隐秘,可在这种地毯式的搜索中,绝对能搜到。
于是郑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可声音中竟听不出一丝笑意,有得只有悲怆。
这种古怪的反应,让所有人都开始相信吴争的指控,连同朱媺娖也惊讶地看向郑三,她是真不敢相信,郑三会背着自己做下这等狂悖之事。
郑三使劲地扭着头道:“吴争,能将老奴放开吗……?”
“好你个阉货,也敢直呼王爷的名字?!”王一林喝斥道。
吴争摇摇手笑道:“无妨……他连皇帝都敢掳,还有什么事不敢做?和一个将死之人,就别动气了。”
说着,还真将踩着郑三脸的脚放开了。
郑三扭动了几下身体,慢慢站起来,笑道:“王爷啊,事既然你清楚了,那你应该袖手旁观才对,你应该明白,老奴此次并非冲你去的……陛下派黄大湛追杀你,老奴这算是为你报复出气啊。”
吴争呵呵一声道:“可本王不习惯替人背黑锅,你掳了皇帝,这满殿文武乃至天下人,谁心里不在嘀咕是本王掳走了皇帝,至少认为是本王所指使,这锅太沉,本王不想背。”
都御史王翊听郑三承认了,他冲前前来,指着郑三道:“狗奴,还不快招,你将陛下藏于何处?”
郑三却不理会,慢条斯里地掸了掸身上皱褶的衣裳,朝吴争道:“你不急吧?”
吴争微笑道:“本王自然不急。”
王翊怒道:“郡王既已经查实郑三弑君谋逆,还不赶快将此贼拿下?”
吴争皱眉道:“王大人,本王知道你是个正直之人,可你就一点不好……太容易激动,你要真有些能耐,这郑三你早该抓获才是,何须劳烦本王?既然本王抓到了,那你就在一边听着,就有事没事冲上来瞎嚷一通。”
王翊面红耳赤,可他终究忍耐下来了,他其实心里也认为自己有愧,吴争将一队沥海卫交到他手里,这一天多时间,竟没有查到一丝线索。
“多谢王爷。”郑三肃容躬身道。
“不必谢,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老奴知道,既然做下了,就早料到有这一天……只是还是太突然了。”
郑三说到这,长叹一声,振衣抖冠,然后向朱媺娖郑重跪拜道:“老奴肆意妄为,老奴甘愿认罪伏法……可老奴就算禀告您一声,老奴心中绝无一丝要害您之心!”
朱媺娖象是惊呆了,怔怔地看着郑三,不发一言。
郑三“嗵嗵”磕了三响头,然后刚起身,王一林就上去拎住了他。
郑三看向吴争,“王爷信吗?其实,老奴尚有一搏之力。”
吴争眼中精光一闪,“你尽可放手一搏试试。”
郑三古怪地笑笑,“王爷就不怕老奴留有后手吗?”
“唔……你手掌夜枭,自然不会没有后手,不过本王从不信这邪,再多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文不值!”
郑三慢慢转身,背对着吴争,开始向殿外走去,边走边道:“那就请王爷动手吧。”
吴争心里确实有些忧心起来。
郑三说得没错,以他手中的权力,自然不会没有后手。
虽说今日是自己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可郑三既然做下了这等不赦之事,那必定是留了后手以防不测。
可眼下,吴争无法去思考,只有先杀了郑三,方可避免他安排的后手,因为不管是郑三还是他的麾下的夜枭,都被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照道理,他们没有时间发动。
只要杀死郑三,那么一切安排都会失效。
就算夜枭死忠于郑三,只要郑三死了,群龙无首,加上有朱媺娖在,应该可以控制局势。
想到这,吴争不再犹豫,他冷笑一声,从王一林手中夺过刀,急步向前,挥刀……。
“吴争……你不能杀他!”
一声尖叫,朱媺娖突然冲上来,不顾身份地从后面抱住吴争的腰,阻拦道:“吴争……本宫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能说说话的人了。”
吴争诧异地回头,道:“长公主,他可是掳走您亲兄长,搅乱义兴朝,坑害了无数百姓的罪魁祸首啊!?”
朱媺娖情急泣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不忍心他死在我面前,从顺天府至绍兴府,再到应天府,没有郑三,我早已化为白骨……吴争,我求你了,放他一条活路吧。”
吴争挣扎了一下,扭腰用力推开朱媺娖,沉声道:“无论于公于私,郑三都罪不可恕,长公主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