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从南面天边传来的昏红光芒闪烁,王朝先确实得意地笑了。
因为从这时候起,他就是满清水师提督了。
只是他还需要等,等着那三十六门火炮及炮手返回。
接上他们,就可以返回驻地了。
然后,裹挟一批战船和水兵北上。
谁能猜得到,炮击军工坊,这么大的事,是他王朝先干的?
吴争就算得到急报,一时间恐怕也怀疑不到他的头上。
等自己率舰队安全到达大沽口时,吴争就算会意过来,调派吴淞水师和陈钱山水师,恐怕也鞭长莫及了。
到时,已经被清廷加固的大沽口炮台和自己战船上的火炮,进攻不足,自保定是有余的。
在王朝先看来,自己就算无法裹挟舟山水师全员、全舰北上,拉走一半,总还是可以的。
有了这一半水师根基,自己在满清的日子就不会难过。
要对抗吴争的水师兵临大沽口,清廷就得宠着自己,事事仰仗自己。
想着多尔衮都要敬他三分,王朝先志得意满地迎风哈哈大笑起来。
……。
调动吴淞水师确实需要时间。
特别是吴淞水师已经与王朝先的舟山水师临时调防,驻泊于舟山,就算立时奉令北上,恐怕没有一天的时间,也到不了长江入海口执行封锁命令。
但陈钱山水师不一样,它部署在金山卫东北方向。
也因这支水师在与郑家水师激烈火拼之后,伤亡惨重,需要休整整训,所以没有参与这次各军种的拉练。
但陈钱山水师的装备,并没有因之前一战而折损下降。
得自与郑家水师的近五十艘主力战船,不但填补了陈钱山水师的折损,甚至战船数量提升了二倍有余,当时王一林率水师出战时,也不过二十多艘战船,其中还有大部分是中型炮船,主力舰不过十二艘。
而吴争也因感动于王一林当时的“血拼”,下令集中力量,延缓了对吴淞水师舷炮的换装,为王一林提供了优先换装。
也就是说,战舰是郑家水师的,但舷炮是松江军工坊制造的新式火炮。
郑家水师的战船,有一个优点,它舷炮的预留洞,几乎不需要改动。
因为郑家水师的火炮,还停留在最初仿制红夷大炮的阶段,炮管粗壮,不挑炮弹,以填药量来决定射程的远近。
这样的舷炮预留洞很大,换装的火炮口径,远小于预留洞,换装火炮,其实就是将新式火炮搬上去,装在炮车上,沿原先甲板上的炮车轨道,推至舷后炮位即可。
所以,陈钱山水师需要的,只是内部整合。
……。
王一林是最先接到命令的。
对王一林而言,他早就看不惯王朝先了。
在上任舟山水师副总兵的几个月里,王朝先时常给他小鞋穿。
这很正常,王朝先知道王一林与吴争的关系,早就怀疑王一林是来抢班夺权的,哪会给好脸色?
自然是小心戒备着,时不时设个坑,只是不敢明着来罢了。
王一林的脾气犟,在吴争面前都是很嚣张的。
所以,这二人能和睦相处,那才叫一个怪呢。
当然,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加上王一林自认为,毕竟算不上吴争的嫡系心腹,他还算是忍耐的,没有与王朝先针尖对麦芒地直接干起来。
但心里,也就呵呵了。
所以,一接到吴争的命令,王一林心头那叫一个爽。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敢情,报的时候来到了。
况且,王一林还眼馋着舟山水师,心想只要将王朝先灭了,那自己很有可能一口吞下舟山水师,如此就可以与张名振,共驾齐驱了。
想到这,王一林立即下令,陈钱山水师提前结束整训,以现有装备,直接拉去长江入海口,执行封锁。
王一林自己,没等水师集结,便直接率身边就近几艘战船,先行出发了。
这是抢时间啊,王一林生怕张名振先赶到目标战场,那头啖汤就没自己啥事了。
只有抢在张名振之前,才有吃肉的份。
西北向,前往入海口的路上,王一林大声嘶吼着。
这是兴奋!
……。
将领,只有嗜战如命,方才可以称为骁将。
这样的将领,带出来的兵,就如下山猛虎般,闻听出战,那是一个“嗷嗷”叫。
一些沉稳的将领,或者是文人出身的将领,相对不同,是为儒将,这样的军队,沉稳有余,进取不足,缺乏气势,只可用来防御。
吴争喜欢狗日的王一林、池二憨这种将领,但这种将领也有缺陷或不足之处。
缺陷很明显,所谓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
骁将往往只能打顺风仗,一旦遭受挫败,便是伤亡惨重甚至全军覆没。
真正能做到攻守合一的,那就是一代名将了,可遇而不可求。
王一林、池二憨绝对称不上名将,他们的缺陷太大。
评价为有勇无谋,是夸张了些,但他们不善于用兵之诡。
他们喜欢直来直去,如同池二憨,战必亲自上阵,冲于最前面,直令人心惊。
但此次,或许是王之仁在天之灵保佑他,王一林算是撞上了大运了。
……。
火炮,就算有炮车,在当时的道路环境下,移动速度也是非常慢的。
毕竟都是重达千斤以上的铁疙瘩,加上心虚,不敢走官道,速度就更慢了。
好在天公作美,没有下雨,否则,怕是比蜗牛爬,也快不了多少。
王朝先显然太不了解吴争性格了。
这是个出身于市井的小人物,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任何人重。
而且吴争是个认准了一件事,就会孤注一掷的人。
前世的经历也是如此。
加上真正的吴争,更是个热血的青少年,同样不把自己的命,看作是多了不得的。
这二人整合在一起,得,这是个非常有阅历的犟头。
不是说不要命,而是认准了一个方向,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王朝先虽说从当年绍兴府一战后,已经追随吴争三年有余,但他大部分时间,几乎都在舟山驻地,除了每月的例行汇报,与吴争的会面非常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