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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城下“叛军”的突然异动,恰逢泰州卫又一次佯攻。
这让城楼上的祖大弼,终于开始紧张起来。
但祖大弼依旧有应对之预案,此时在南门两侧集结的主力,尚有万人之数,这还不算正与“乱军”交战的三千汉八旗。
所以,祖大弼的应对之策,就是调动没有上城墙的两侧后备队六千之数,压上去,配合三千汉八旗平乱。
在祖大弼看来,乱军应该能够迅速平定,而此时佯攻的泰州卫,依旧可以被铁甲兵撞回去。
可变化总在不经意之间。
泰州卫本身就是佯攻,所谓佯攻,就是一触即退,在没有遭受重创之前,见难即退。
这原本是正常的“例战”,一个时辰一次嘛,吴王定的。
可士兵与士兵不一样,泰州卫的士兵,大都上过三个月军校,知书识礼是肯定称不上的,但相较于普通士兵而言,北伐军士后更有协同大局观,更擅于捕捉战机。
没错,因为三个月军校,主要训练的就是协同和配合。
这是冷、热兵器最大的不同点,冷兵器崇尚勇武,一个身高马大的勇者,可以扫荡数十人乃至上百人,可去热兵器战场试试,就算几个人,也能将无双吕布瞬间整趴下,分分钟教会他做人。
所以,热兵器首要不是勇猛,而是协同、配合。
战场上,一杆枪其实打不死人,而十杆枪就是一张小型火力网,佛挡杀佛,遇神杀神。
正因为学会了协同和配合,士兵养成并具备了对战场态势的基础观察力,同时学会了事无巨细地上报。
就有许多士兵在撤退之后,一级级向上报,南城门内,似乎有战斗在发生。
淮安城,城墙既高又厚实。
吴争的主营又在数里之外,加上是夜里,很难觉察城门内的异状,这也是祖大弼有恃无恐的主要原因。
但这个上报,也改变了淮安战局。
……。
不断地有情报显示,南门内存在着规模不小的战斗。
吴争很自然地将这情报,与前半夜东门方向的大火联系起来了。
其实,原本在吴争心里,对淮安城内的长林卫并不抱多大希望,渗透进去的日子尚短,人数不足,再加上祖大弼早已下令封城,让几百长林卫在数万军队的眼皮子底下引发骚乱,这确实有些艰难。
从东门方向的火光渐渐黯淡下来时,吴争就基本上不抱幻想了。
可如今再一次得到城内暴发战斗的情报,这让吴争迅速意识到,东门火光的黯淡,并不是“骚乱”被平息,而是转移了方向。
吴争随之做了一个让人瞠目的决定,下令城外泰州卫二万大军(蒋全义带走一部分)即刻集结,对东西横向跨度二十里的城墙,展开一次不留丝毫余地的总攻。
吴争也是个狠角色,要么不动,动则倾尽全力,这是吴争一贯的风格。
这不是有预案的总攻,完全是主帅头脑一热,下意识地冲动。
没有了蒋全义在,就没有人能去劝说、阻拦吴争的决定。
这道命令,让无数已经入睡的泰州卫士兵,睁着腥松的睡眼,从营帐中冲了出来。
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的熊熊火光中,吴争指着城头,对着泰州卫将士嘶吼出一些话,“本王刚刚获悉,咱们并非孤军作战,城内……就是南城内,还有咱们的长林卫在配合咱们牵制敌人,可眼下他们在孤军奋战,如果得不到咱们的支援,就会全军覆没……。”
“冲上去!”吴争嗓子开始沙哑,其实他的话,传不了多远,没有多少人可以听清,但将士都在听,因为,他们需要的是看得到,只要吴争在他们面前,将士们就从不缺失希望。
话,就算听不清,但意思,能懂!
一柱香的时间,宽达二十里有余的阵线上,夜风习习,无数的火把在闪烁。
初春的夜风,冷洌中带着一丝回暖,让人精神舒畅。
每个士兵心里都清楚了一件事——今夜,便是决战之夜!
进攻!
在突然鸣响的火炮声中,吴争已经不再说话,就算是拿着喇叭,恐怕也无法与连绵不绝地炮声争辉。
但吴争的手,没有放下,一直指向远处的城楼。
这便是进攻的方向、这便是自己将要倒下的方向!
“不克淮安,誓不休战!”
“不克淮安,誓不休战!”
“不克淮安,誓不休战!”
三轮火炮之后,二十里的阵线上,无数条燃烧的火龙,冲向淮安城墙。
二万人的呐喊声,汇聚而成的那种气势,就算对战场习以为常的吴争,也不禁脸色抽搐起来,那是因为胸中的心脏,在悸动。
又是一场赌,赌得是命,准确地说,赌得是二万泰州卫将士的命。
吴争不禁有些伤感起来,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经做到了“慈不掌兵”四个字。
就为了自己的冲动,就为了自己的猜测,可以让二万余人,冲向这不知结果的战场。
吴争有些内疚起来,但,不后悔!
有句话说得好——爱拼才会赢!
如果城中数百长林卫死绝了,那就再无下一次打破僵局的机会。
不去试试,又怎会知道最后的结果?
……。
祖大弼早已站在城楼上,不,他一直都在!
泰州卫的集结,他一早就看到了,只是,他认为这只是佯攻,泰州卫不一直在佯攻吗?
除了下令全军戒备之外,祖大弼并没有做什么,因为该部署的防御,开战前都已经部署好了,而且一直行之有效。
当数里外火光连成一片时,祖大弼感觉到了一丝紧张,但他认为,这或许是敌人的诈唬,后半夜,对一座防御森严的坚城发起总攻?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他们就不怕黑灯瞎火地没上城墙就淹死在城下壕沟里吗?
这当然是祖大弼一句牢骚话,没有人,至少不会有多少人,真得会淹死在护城河里,哪怕城墙上的火炮,已经够得着跨过护城河的泰州卫将士。
祖大弼牢骚归牢骚,心里却是真正开始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