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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倒是想,终究现在同为北伐军序列,总不能看着他们遭难吧……但还须王爷军令,臣可不敢擅专啊。”
“忘记了当年与大顺军厮杀之恨了?”吴争调侃道。
廖仲平脸色微微一红,“多年前的事了,我……我……快忘了。”
当年大顺军败退河南,一分为二,李过所率忠贞营垂涎江南富裕,动过东进的心思,前锋进至徽州。
那时,徽州归鲁王名义治下,忠贞营遂于廖仲平所部禁卫在休宁交过几次手,各有胜负。
吴争笑意一收,继续问道:“如果你的左营和夏完淳的建阳卫挥师入凤阳府,清廷会作何反应?”
廖仲平脸色一凝,不假思索地道:“清廷自然会倾尽全力聚集兵马,与我朝决战。”
“我朝作好准备打一场决战了吗?”
“这……。”
吴争轻轻叹了口气,“我来之前,黄道周送来一封急信,说是朝廷右卫及新募新军,缺少火器和弹药,短时间内难以形成战斗力,需要我为他们提供装备……可北伐军尚且未能全部换装,我哪有余力为右营和新军提供装备?”
廖仲平轻轻叹了口气,“黄相也难……接手了一个烂摊子,既要顾全皇帝和宗室颜面,又要维护王爷利益……两头为难啊。”
吴争摇摇手道:“这还不是重要的,虽说新募兵没有装备难以成军,可左营是老底子,拉出来打上一仗,还是有战斗力的……可黄相信中说,皇帝要大婚了,令他筹措六十万两银子……。”
廖仲平一愣,脱口而出道:“还真会挑时候……呃……。”
话说到一半,醒悟到自己逾了臣子之礼,忙及时刹住话头。
吴争就象是没听见,轻叹道:“男大当婚嘛,总不让皇帝不娶老婆吧?”
这话说得轻佻,让廖仲平一乐,他点点头道:“倒也是这理……好在六十万不多,国库挤挤还是能凑上的。”
“那军费就更不足了。”吴争悠悠道,“所以啊,你的左营和夏完淳的建阳卫,暂时还不能动,得给我做预备队,不到万不得已时,此次战争,就由北伐军独自完成吧。”
廖仲平有些惊讶,“那……王爷心中可有稳妥之策?”
他的意思是,如今淮安、扬州北伐军兵力并不多,对付阿济格所部大军尚显不足,加上海州方向,如果多尔博再趁火打劫,恐怕真抗不住啊。
吴争没有回答,向后冲鲁进财勾了勾手指,鲁进财将地图摊在吴争右侧地上。
吴争指着凤阳城道:“这是块硬骨头,但必须得啃下来,否则就算庐州、安庆光复,也在阿济格兵锋之下,临时会易手。”
廖仲平闻言起身,来到地图前,低头道:“王爷所言甚是,以我之见,如果攻不下凤阳城,唯有将建阳卫囤于合肥,我的右营囤于滁县,方可应对凤阳城阿济格……可这不可能,皇帝不会应允。”
吴争点点头道:“所以……该冒的险还是得冒,该牺牲的,也必须有心理准备。”
廖仲平微微一叹,道:“可惜广信卫二万人马了。”
吴争扭头,哼了一声道:“阿济格还没那副好牙口!”
这话令廖仲平一愣,随即问道:“难道王爷早有稳妥安排?”
“稳妥称不上。”吴争咧了下嘴,“你与夏完淳一东一西两路大军候着,阿济格不敢轻易全军出动……他最多也就分开二万人。”
廖仲平点头认同,只要左营和建阳卫在,阿济格就得防范着。
“李过这人,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他统兵指挥作战不比你差。”
廖仲平不由得脸一红,当年他败多胜少。
吴争没理会他,继续道:“飞熊、英武所驻各三千敌军,难不到李过……就是临淮的巴颜有些棘手。”
“是。据报,临淮两军打得非常惨烈,李过甚至下令不分敌我,用开花弹对城墙上胶着部射击……。”
“这事我知道。”吴争木然道,“饮鸠止渴啊……成为北伐军快三年了,李过的指挥思路还是没转过弯来,这么多的火炮给了他,被李过仅仅当成攻城支援火力……好好一场围点打援,以广信卫的兵力围困临淮当然是做不到,可要堵南、东两门,还是做得到的。”
廖仲平点头道:“李过指挥确实有误……分兵突袭飞熊、英武两要隘是正确的,但强攻临淮……哎……。”
这声“哎”让吴争清楚廖仲平没说出来的意思,那就是吴争对李过的申饬令,或许是逼李过不管不顾的主因。
吴争没搭理这茬,顾自道:“难免判断,临淮之战,李过还能支持几日?”
廖仲平一怔,还几日?
如今阿济格又从凤阳城派出了增援,两城距离不远,最多一、二天,援军一到,内外合击,李过就只能撤退了,问题是,撤得掉吗?
当然,廖仲平不能直接将心里想的说出来,他婉转地道:“据报李过所携弹药在前一战中全部打光了……怕是,最多只能撑上一、二天吧……我担心两点,一是从凤阳城来敌人增援提前赶到,二是城中巴颜会突然从另外城门出骑兵袭扰,如果这两点都不幸言中,那……李过广信卫危在旦夕啊。”
吴争笑了笑,“看来你是将自己代入了……如果换作是你在临淮城下指挥,就只能支撑一、二日了。”
廖仲平老脸又一红,“未战先虑败嘛。”
“倒也是。”吴争适可而止,“但我觉得,李过支撑五天应该没有问题,甚至更久。”
廖仲平大惑,问道:“王爷作此判断,可有依据?”
吴争道:“阿济格没有李过狠,巴颜就更不用提了……噢,我说的是对自己狠,你懂的。”
廖仲平张口结舌起来,他分不清吴争此话是在讥讽李过对自己人开炮,还是真在夸李过。
但吴争一本正经地道:“战场嘛,对自己狠的人总能比人占便宜,只要将自己当成死人了,往往最后死的是别人……你做不到象李过那般狠,因为你没有李过那样,率残部辗转数千里的经历,倒是蒋全义,或许能体会到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