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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疆兄啊,你说你……怎么可对王爷如此无礼?”李颙是真担心、真埋怨。
然而冒襄嘿嘿笑道:“不如此,怎能显出我的能耐来?”
李颙大愕。
冒襄扭头,冲后面吴争的马车比了比下巴,“你真以为王爷不晓得此中利弊?”
李颙脸色一变,“你是说,王爷也有这想法?”
冒襄没有回答,昂首向天,带着一丝“天下皆在襄掌控之中”的神态,悠悠道:“为臣之道,最重要的就是善于替主上背黑锅……中孚兄,你就是太实在了。”
李颙若有所思,他不傻,相反才智不下于冒襄,正如冒襄说的,只是太实在了。
“这么说来……你是主动替王爷背此黑锅?”
冒襄长吸了口气,“王爷与晋王是私交,可两帝相争却是公义……孰轻孰重?”
李颙缓缓点头,道:“也是,与其担心日后刀兵相见,不如防患于未然……只是,此计终究太阴损了些,非君子所为啊……要是传扬出去,会坏了王爷清名。”
“这不襄进谏此计,主动背锅了吗?!”冒襄神色悠闲地说道。
“可我总觉得……王爷不是那种人。”李颙迟疑道,“内争还只是猜想,敌人却还事实存在,这个时候,同室操戈,岂不亲者痛仇者快?”
这话让冒襄脸色一黯,可随即他轻嗤一声,“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与天下一统、黎民安居乐业相比,这不过是……手段罢了。”
李颙愣了好一会,摇摇头道:“可我……还是不信,王爷不该是那种人。”
“哪种人?”冒襄低喝起来,“在你中孚心里,我冒襄就是那种人对吗?可你想过没有,一旦北伐军与大西军在北面迎头撞上,必定暴发争位之战,到时死得人会多上几倍,甚至十几倍……杀一人救百人,你怎么选?”
李颙忧郁地看着冒襄激动的脸,黯然道:“颙……宁愿不选!”
“愚蠢!”冒襄愤愤不已地骂道,“无非是爱惜羽毛罢了……你信不信? 一会儿王爷就会下令改道池州? 直接回杭州府。”
“为何?”
“若经庐州、和州,由应天府回杭州? 那么? 至凤阳府传令李、池二位将军的信使一日便可到达,而由池州直接回杭州府? 令使抵达凤阳府至少需要两天……中孚兄品品……细品!”
李颙真在品味,许久他直视冒襄道:“辟疆兄所言句句在理……。”
“嗳……对喽。”
“可颙还是不信……王爷绝不会行此下作之事!”李颙坚定地道。
“你……!”冒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这三十几年算是白活了……这个世道? 讲什么仁义……前有楚汉相争,后有明汉(朱元璋、陈友谅)决战于鄱阳湖……呸,狗屁的仁义……这样,我与你赌五百两……不? 若你赢了? 我输一千两,你若输了,只须输五百两……如何?”
李颙犹豫起来,他呐呐道:“五百两……太多了吧?”
要知道,李颙不象冒襄出身世家是真正的福二代? 他做吴争幕僚,每月的俸禄也才三十多两银子? 五百两,那得一年多的俸禄。
可话正说着? 突然身后传来鲁进财的大喝声,“王爷有令……全速行军!”
李颙、冒襄面面相觑? 四只眼睛瞪得象铃铛一般。
最后还是李颙反应快? 他中气十足的大喝道:“赌了……我赌了!”
冒襄愣在当场? 在李颙推搡中,悠悠一叹,“可惜了了,多好的机会……还是你李中孚识人啊……唉,不对,你刚才没应下,你说五百两太多了……你不能撒赖,你是君子!”
“哈哈……哈哈。”李颙笑得很畅快,“君子……我心向往之,不妨碍我聊发少年狂,难得做回无赖,也颇有情趣……冒辟疆,给银子……愿赌服输……!”
“……先记着,到了杭州,我请你吃酒!”
“呸!一顿酒能吃一千两吗……给钱!”
……。
吴争一路上不断地调动军队。
建阳卫、左营、池二憨所部、广信卫及姜瓖部,皆在迅速西进。
一时间,汝宁府周边大军云集。
可继吴争与济尔哈朗议定主要事项之后,建兴朝与清廷即将正式签订停战协定,北伐军不能突然往西参战,否则,建兴朝辖地内又将重燃战火。
这和解决兖州多尔博不一样,如今兖州如被徐州蒋全义、青州沈致远、淮安鲁之域三部合围,加上济尔哈朗有意让多尔博回不了京城,那么,不管是从时间上、还是从两朝签订协定上,北伐军攻入兖州,已经没有了障碍。
也就是说,在正式签订条约之前,清廷默认了北伐军对兖州多尔博大军的进攻。
当然,济尔哈朗的要求也很明确,兖州大军须全部返还,北伐军在之后须退出兖州,代价是,清廷对北伐军占领安东卫等地的默认。
而即将开战的汝宁战场,李定国否定了吴争劝阻大西军北进的建议,婉拒了北伐军进入湖广、河南援助,所以,北伐军各部最多就至凤阳、庐州、安庆三府西面边界囤兵。
这样一来,几路北伐军对于汝宁府战场,只是起到了震慑和牵制阿济格部不能全力西进增援汝宁的作用。
在吴争看来,汝宁府之战,大西军虽然处境凶险,但鉴于李定国亲率后军赶到,想来应该有惊无险,毕竟,按李定国的说法,大西军后军离战场只有三天路程,只要及时赶到,汝宁府之战,双方的兵力是相差无几的。
同时,吴争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坚持,加重大西军对北伐军的忌惮,恶化了两军及两朝之间的关系。
北伐军一旦大举向西,大西军就会猜疑,是不是北伐军有意染指河南,堵住大西军北进的势头,从而独占顺天府,这样一来,很可能将两军即将有可能发生的对决提前。
也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吴争最后才向李定国提出,北伐军向西调动,牵制阿济格,这已经是能做的最大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