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二百六十五章 割袍断交(1 / 1)

汉明 八无和尚 1223 字 9个月前

其实,此时联合舰队尚存的实力,与王一林水师几乎不相上下。

无论是战船数量,还是水兵战技,亦或者是火炮威力,甚至稍胜于王一林水师。

可战斗的胜败,并不仅仅取决于的力量对比。

王一林水师来得太快,每一艘战船,都全速在行驶,这对联合舰队而言,就是几乎没顶的劣势。

在王一林水师第一轮齐射之后,联合舰队有十几艘战船立即起火。

到第二轮齐射时,数十艘敌船被击沉。

而这时,联合舰队才刚刚加速完成。

这仗打不下去了,克里索恩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他迅速下令,前令废止,全员立即向南撤退。

这个命令,保住了联合舰队没有在这场战斗中全军尽没。

在再次承受了数十艘战船损失之后,克里索恩终于如愿以偿地率残部脱离了战场。

王一林没有下令追击。

任由克里索恩从容逃离。

但,此战之后,联合舰队元气大伤,再无可能威胁到建兴朝。

……。

“为什么不追?!”

“为什么晚来一个多时辰?!”

“为什么……?!”

施琅在打人。

真得在打人,不但打,还追着打,不但追着打,还踢,还砸……!

王一林少有的沉默着,面对着施琅疯虎般地撕打,他除了闪避就是在甲板上转着圈地逃。

无人敢去劝阻,也无人想去劝阻。

人心,明如镜。

不管是王一林,还是他的部下,在看见施琅水师仅存的十余艘破船时,没有不含泪掩面的。

王一林终于被施琅追上了,如雨点般的拳头,命中了王一林蜷缩起来的身体。

王一林在闷哼。

终于,王一林的副将忍不住了,他飞快地冲上去阻拦,却被施琅一脚踹中腹部,痛苦地萎缩倒地。

有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王一林的部下四面八方地涌上去,施琅的部下太少,根本挡不住。

“呛啷”一声,施琅扑刀了。

这下事大了。

王一林的副将急呼道:“施大人,不是我家将军不想追击敌人……而是不能啊!”

施琅扬刀,拿脚踩着王一林的背,头也不回地怒吼道:“为何不能?!”

“施大人何不亲自去看看……如果施大人在船上还能找出一发炮弹……施大人就砍了卑职的头!”

施琅急喘着,停顿了一会,伸手拽住王一林的官袍领子,将王一林如同鸡般地起来,然后将刀架在王一林脖子上,“走……带我去看!”

……。

翻遍了整条旗舰,愣是找不出一发炮弹。

施琅也愣了,愣了好久,怒问道:“……炮弹呢?你进入战场之后只是两轮齐射……炮弹呢?!”

王一林的副将急道:“我家主帅来此途中,改道去了新港仔……!”

施琅更怒了,“去新港仔做什么……不是说好解决了敌分舰队,立即追击克里索恩主力吗?”

嘴角还在淌血、一脸狼籍的王一林,抹了把嘴角的血渍,将俘虏纳布尔后的经过,简单地与施琅说了一遍。

王一林平静道:“……我没有选择,张名振水师正配合陈胜部在北部登陆,你应该清楚,如果这支郑军北上,我军会遭遇更大的损失……甚至可能登陆失败……我真没有选择的余地……!”

施琅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王一林,眼神中不再有愤怒,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阴狠和痛苦。

“你是说,张名振、陈胜的士兵是人,而我施某麾下五千儿郎,就不是命?!”

王一林干涩地道:“……我本以为,在无法力敌时,你会在岸炮的帮助下,率部入港暂避其锋芒……不想你竟……!”

施琅恨声道:“你这是狡辩……借口!”

王一林看着施琅,认真地道:“确实是狡辩……可如果可以重来,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下令改向,前往新港仔……你心里应该清楚,王爷此时面临的压力有多大,咱们已经无法再坚持打上一年两年……朝廷没钱了,就什么都做不了!”

“你……!”施琅的眼珠瞪得快掉出来了。

王一林突然抬手撕开衣襟,“你若觉得杀了我,可以出心中一口恶气……那就来吧!”

这话让身后王一林麾下大急,纷纷涌上。

王一林厉声道:“都退下……今日之事,是本将与施将军之间私人恩怨……任何人不得插手!”

施琅慢慢地转过身去,面朝着船舷外,跪倒在地,突然嚎哭出声。

其声之悲,其声之恨,令闻听者无不淌泪。

王一林默默地跪倒在施琅身后,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

过了很久,很久。

施琅或许是哭累了。

他慢慢起身,或许是跪麻了,身体摇晃了一下。

王一林伸手想去搀扶,被施琅果断甩开。

施琅冷漠地看了王一林一眼,再次抽刀,挥刀。

令在场所有人一声惊呼。

好在施琅的刀并没有挥向王一林,而是刀光一闪,割下他自己的衣摆。

施琅将割下的衣摆扔在王一林面前,冷冷道,“恩已偿、义亦绝……今日之后,你我便是仇人!”

说完,施琅大步而去。

王一林怔怔地跪着,看着施琅离去。

副将等人将王一林扶起,刚想开口安慰,被王一林抬手制止,“别围着我……带人将搜救落水士兵……多搜索几次,别错过任何一个……!”

“是。”副将应声,打量了一眼王一林,慢慢退去。

王一林有些疲惫,他将身体依靠在船舷上,愣愣地注视着依旧漆黑的水面,他知道,今日他造下大孽了,他将背负起数千条人命的债。

施琅说的“恩已偿、义亦绝”,恩指得是当初自己为施琅向吴争说项之恩。

义亦绝,便是割袍断交,从此便是路人,不,仇人。

以施琅的心性,余生怕再无转圆的可能了。

此战之后,施琅必定参劾自己见死不救之过,而施琅水师几乎尽没,这个代价,必定会引来无数人的弹劾,吴争会不会……?

王一林对着漆黑的天空,发出一声悠悠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