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你别伤心，以后我再给你挑个更好的。”

这事儿若是搁季菀自己身上，她倒还好，顶多就是略有些郁闷，不会太放在心上。但陆尔音不同，这孩子小时候被亲娘嫌弃，自卑敏感。好不容易这些年慢慢改过来了，别因为这事儿又钻死胡同了。

“我没伤心。”

陆尔音抿了抿唇，笑笑。

“只是有些突然，您别担心。”

季菀盯着她看了半晌，确定她神情中没有半分隐忍勉强，这才松了口气。

“阿音，你真的长大了。”

陆尔音又是一笑，“我去您身边的时候才三岁，如今都十三岁了，已经不是孩子了。您不是说过吗，人只有经历的事儿多了，才会成长。小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没人在意我。可是您对我好，给了我一个家。现在，我长大了，面临人生大事，再次受挫。或者其实也算不得挫折，只是摔了个跤，甚至未磕破血。”

她目光坦荡而豁达，浅浅微笑。

“苏大公子再好，可若我与他无缘，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阿音，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经过岁月的洗礼沉淀，陆尔音幼时的卑怯胆小已然褪去，也不再入从前那般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端庄沉静，落落大方。

季菀终于能够放心了。

……

苏亦谨给家里人写了信，很快得到父母的首肯，没多久，就委托苏亦谨的二叔给送来了聘礼，然后就请了媒人去提亲了。

“这苏大公子，今年刚十六，人品端庄，生得也是芝兰玉树，文武双全，将来那必然是前程似锦。和陆姑娘，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苏家在代州，也是颇有名望的人家，也算和陆家门当户对。陆姑娘嫁过去，必定一生顺遂。如此良缘，夫人您还犹豫什么呢？”

媒婆满脸笑容，张嘴就夸，直把苏亦谨夸到了天上去。

小蓝氏心中已动摇，面上却不显。

“苏家我倒是也有所耳闻，数年前在北伐之战中立了大功，陛下也很是厚赏。”

北伐之战陆家好几个兄弟都参与了，小蓝氏听丈夫说起过苏家，但也只是寥寥数语，她一个内宅夫人，对朝廷政事并未关注太多。却没想到，苏家竟会上门提亲。

女儿的婚事一直没个着落，这苏大公子，从各个方面倒的确很不错。可代州太远了，女儿若嫁过去，不知道哪年才能回京，她舍不得。基于种种考量，她没有第一时间应下来，却也没有直接拒绝。

这其实也是不成文的规定。

男方上门提亲，女方通常不会第一时间答应，这样显得恨嫁，好似自家女儿多廉价似的，也是有意考验对方。至少在对方第二次上门提亲，才会应允。

所以媒婆没气馁，满面笑容的走了，又去了葛府。

“苏二爷，您且放一百个心，这门婚事，我一定给大公子说成。”

自古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可苏大人忙于公务走不开，只能让自己的亲弟弟进京走一趟。陆家这一支虽是分出来了，但改变不了望族出身。真论起来，苏家向陆家提亲，那是高攀，当然不能等闲视之。

苏亦谨也担心，陆家会不会看不上自己。即便得了媒婆的保证，依旧心中惴惴。

另一边，等丈夫下朝回府后，小蓝氏就将苏家上门提亲的事对他说了。

“我派人打听过了，这苏大公子进京月余，一直住在葛府，就是三嫂亲妹子的夫家。咱们卿儿和葛府已出嫁的二姑娘还是手帕交呢，上个月才去参加了葛二姑娘的婚宴。也就是那次，出门的时候被苏大公子瞧见了。前几日，葛大夫人来府中做客，便与我说起过此事，在我跟前将苏大公子好一通夸。我与她也有多年交情了，她不会蒙骗于我。我琢磨着，这门婚事倒也的确不错。可让卿儿嫁去代州，我总是不放心。”

陆温亭（陆二郎）听妻子说完才道：“那你知不知道，这苏大公子，原是皇后特意给四弟家的阿音挑的夫婿？”

小蓝氏一怔。

“阿音？”

“从前在国公府的时候，阿音就在三弟妹跟前养过几年，四弟夫妻俩对这个女儿不甚在意，三弟妹却拿她当亲生女儿在养，后来更是将她送进宫给二公主做了伴读。所有人都知道，皇后这是看在三弟妹的面子上，才给了阿音这份殊荣。这次苏大公子进京，也是陛下刻意安排的。”

陆温亭语气平静，“就等着安排两人见见，走个过场，皇后就会下旨赐婚。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中途出了陆易卿这个变故。

小蓝氏一时有些怔然。

“所以，苏家这门亲事，不能应？”

“那倒不至于。”

陆温亭道：“今天下朝三弟特意拉我去酒楼坐了坐，说明了原委。三弟妹早已入宫向皇后娘娘陈诉实情，皇后娘娘并未生气。而且还说，若是咱们有意和苏家结亲，皇后娘娘还会特赐恩旨。”

小蓝氏又是一惊。

“赐婚？”

陆温亭嗯了声，“只是这样一来，兴许四弟妹会不高兴。”

他倒不担心堂弟心里会如何想，虽说四弟行止放荡了些，心胸却还是开阔的，万不会因儿女婚姻之事心生芥蒂。他就担心妻子以后在妯娌之间不好做人。

吕氏的性子，妯娌几个都知道。

早些年还未分家的时候，吕氏就和妯娌们处不好，又爱多思多虑。别看她平日里不怎么在意陆尔音这个女儿，可天家恩赐她还是与有荣焉引以为傲的。好好的乘龙快婿被侄女儿给‘夺走’了，她面子上过不去，肯定心里不乐意。

怎么着都是妯娌，又都住在京城，以后都还要来往的。若因此结仇，小蓝氏的确是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