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题材真是火得一塌糊涂,通过博客下面的回复可见,费先生的顾客大多是十几到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这个年龄段的人喜欢猎奇,当然,也有不少三十几岁甚至中年人在拍。毕竟这个风格太另类,北京文化艺术气息浓,接受的人也多。大家都看惯了常规的艺术照,已经审美疲劳,现在有费先生这个鬼风格,很多人趋之若鹜,喜欢得不得了。
费先生给我打过好几次电话,说他这两个月赚到的钱,比过去三年的还多。他感激地让我有时间一定去北京,他会免费给我拍一套艺术照,我谢绝了。我长得丑,也不喜欢拍照。
过了几天,我忽然接到小杨的电话,自从上次和她在泰国处理张龙梅的事,分别后也有几个月了,一直没有和她联系。我问小杨最近在忙什么,她说:“别提了,我老爸硬是把我送到英国读了个什么工商管理的培训班,好几个月不让出校门,也不许打电话。我差点就神经错乱啦!”
我笑道:“这么说,你现在算是解放了?”
“是啊,好不容易拿到证书,我爸才让我回来,我在青岛吃海鲜呢。对了田哥,你在沈阳吗,什么时候还去泰国?我也想去,想看看方大哥和老谢,能一块去吗?”小杨问。
我想了想,说:“也好,我也打算这几天就回去一趟,和方刚老谢商量点儿事。到时候我把行程告诉你,咱俩在曼谷汇合。”
小杨说:“干脆我去北京等你吧,一块坐飞机去曼谷多好!”我说也好,于是我俩商定好,在北京机场碰面。
两天后我到了首都机场,小杨的航班得两个小时后才到,我就在机场的咖啡厅找了台电脑上网,翻看之前我在论坛所发的广告,看有没有新的回复和私信。这时接到费先生的电话,他高兴地说:“田老板,我刚才接了个大订单,你猜是什么样的?”
我失笑:“我去哪猜,说吧。”
费先生的语气很兴奋:“有个在北京干房地产的大老板,想给他的独生女拍一套18岁生日照,他女儿指定非我拍不可,还要去欧洲的城堡取景。刚签完合同,顾客全程安排,这个活结束,我能赚好几万块呢!田老板,你在哪啊?我想明天去沈阳,特地请你吃个饭!”
“不错啊你,恭喜恭喜。我就在北京呢,要和一个朋友飞去泰国曼谷请佛牌。”我回答。
费先生连忙问:“你在北京?什么地方?我马上过去!”我让他别折腾了,我几个小时后就直接订机票走了,可他非要来机场,说哪怕没时间吃饭,也要当面对我表示感谢,我只好答应。费先生让我多等他一会儿,他刚从那个大老板家出来,在南五环,到机场得一阵子。我说没问题,大不了我订下趟飞机,费先生很感动。
过了两个多小时,费先生才风尘仆仆地来到机场,在咖啡厅里寒喧过后,费先生非要请我吃大餐。我说不了,一会儿还有朋友来找我,他说:“那就一块吃嘛,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从皮包中取出两本相册递给我,我打开翻看,都是最近他给顾客拍的样片。光影效果掌控得很棒,但看着看着,我总觉得有股阴气森森的感觉。
趁着费先生去卫生间的当口,我用五毒油项链在照片附近测了测,发现油的颜色从透明变为浅灰,说明这些照片上都带有阴气。我心想,费先生佩戴的毕竟是阴牌,他身上肯定有阴气,所以拍出来的照片也一样。说不定这些照片之所以有灵性,都是阴灵起的效果呢。
和费先生聊了十来分钟,小杨给我打电话,她也到了。按我的指引,小杨拽着大号行李箱站在咖啡厅门口,一看到我,她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小跑着奔到我面前,照例来了个大大的拥抱。费先生在旁边看傻了眼,又笑道:“田老板,你这人真有意思,明明就是女朋友。那我们就一块去吃饭吧!”
盛情难却,我们在机场里的一家日式料理店吃饭,小杨听完费先生给她讲的佛牌的事,对这个北京著名的鬼才摄影师非常感兴趣,就要看相册。费先生连忙把相册递过去,小杨翻看着,脸上露出赞叹的神色。看着看着,她开始喃喃自语:“天呐,太棒了……我从来没看到过这么迷人的艺术照……”
翻到那张我曾经看过的、女人站在浴室镜前歪头的照片,小杨也把头歪着,入神地看了半天,也不动弹。我推了推她,小杨如梦初醒,连忙把相册合上:“哎呀不能看了,好像被鬼迷了似的!”
费先生哈哈大笑:“很多人都这么说,说我的照片有妖魅气。”
小杨说:“我也想拍!”
我刚要阻止,费先生笑关说:“没问题,嫂子,我免费给你拍全套的,保你满意!”小杨看了看我,捂着嘴笑起来,我尴尬地说我和她只是好朋友。
费先生把手一挥:“早晚都得结婚,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对了,你们的行程怎么办,不是要去泰国吗?”
小杨说:“没关系,泰国可以晚去几天嘛。”费先生说那就好,我推辞不下,只好随小杨的意愿。三人来到费先生位于798艺术区附近的住宅,是个简单的一居室,卧室用来睡觉,客厅就是接待顾客的办公室了。墙上贴满大大小小的艺术照,除此之外就是办公桌和沙发茶几了。
小坐之后,费先生非要帮我们订酒店房间,最后选了一家离得最近的四星级宾馆,订了两个房间。费先生看到这酒店的卫生间比较高档,就提出可以在这里取个景,小杨也正好想要一张和那成熟女人相似的照片,于是就立刻开始工作。
费先生回住宅取来相机、反光板等专业器材,我在旁边当助手,在酒店拍完又去798里面的摄影棚继续拍,就这样,足足拍了近百张照片,最后我累得已经举不动灯,小杨才算作罢。当晚,小杨和费先生坐在电脑前挑样片,我无聊地坐在沙发中喝啤酒。小杨从近百张照片中选了五十张,由费先生送去冲印。
两天后,我们三人来到冲印店取数码相片。工作人员听说是费先生送的订单,脸上都露出奇怪的表情。有人将两个装裱好的、厚厚的大相册递给我们,小杨迫不及待地打开,忽然大叫起来,把相册都给扔了。
“我说小杨同志,你这毛毛楞楞、一惊一乍的习惯真得改改了。”我埋怨道。
小杨指着地上的相册,焦急地说:“你……你自己看啊!”费先生疑惑地捡起相册,我凑过去一看,吓得头皮发麻。第一张照片是小杨最喜欢的,就是站在浴室镜前面歪头那张,小杨身材高挑性感,效果很不错,可镜子里映出的小杨,根本就没有脑袋。
费先生又翻了几页,每页都和两天前在电脑上看的样片完全不同,要么是小杨身后站着满脸是血的女人,要么躺着一具皮肤发青的女尸,后面的几张,小杨的脸居然已经腐烂,上面爬满蛆虫。
我感到胃里一阵翻腾,冲印店的经理走过来,不太高兴地对费先生说:“我说老费,你什么时候开始拍这种重口味的照片了?昨晚是小红值夜班,操作冲印机屏幕的时候都吓吐了,今天也没来上班,说正发着烧,难道你们不嫌恶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