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四小姐紧紧地望着徐清欢,想要从徐清欢方才的话中体会到真正的意思。
半晌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徐大小姐,您是在提醒我,现在我很危险吗?”
徐清欢没有说话。
闫四小姐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是我也没办法,可……我宁愿死也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在没遇见崔颢的时候,一切都还好过,心中侥幸的觉得日后会有好转,说不得她和母亲、姐姐会不同,可后来就不一样了,只要心活了,就觉得日子过的艰难。
“崔颢待你如何?”徐清欢忽然低声询问。
闫四小姐愣了片刻,脸颊上浮起一丝红晕,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提起心爱的人仍旧面露羞怯,这一点是装不出来的,再厉害的人,也骗不了自己的心。
“不怕大小姐笑话,”闫四小姐道,“我觉得这世上没有谁会像他那样真心对我,他虽然不善言辞,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发自真心,从不骗人,他经历过许多苦难,心中却没有愤恨,反而感激当年将他送去军营的人,北疆是苦寒之地,对他来说却是热土,因为他可以靠自己打拼赢得尊重。”
在前世,崔颢给徐清欢的留下的记忆只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徒,如今在闫四小姐嘴中却是一个重信义的人。
“希望他是,”徐清欢看向闫四小姐,“那样说不得你们俩还会有个好结果。”
闫四小姐目光明亮,显然对崔颢没有半点的怀疑,可很快她眼睛暗淡下来:“可没有人相信他,人人看到的只是他被人伢变卖成为下人。”
不止是下人,前世崔颢被凌迟处死,在闹市里百姓的叫好声中被一刀刀割下皮肉,从此之后崔颢这个名字不过就是穷凶极恶之徒。
“徐大小姐,”闫四小姐道,“您能帮我们吗?”
“不是帮你们,”徐清欢看过去,“我也想知道实情。”
闫四小姐脸上却浮起欣喜的神情,徐大小姐说的应该是郑家庶子这桩事,只要能够认祖归宗,他们的婚事就还有希望,哪怕他们之间没有了结果,她也希望崔颢不再被人辱骂成贱种。
“徐大小姐,我现在无以为报,先谢谢您。”闫四小姐弯腰行礼。
徐清欢将闫四小姐扶起来:“不必谢我,就算你不来说这些,我也要查清楚。”就在她看到林三娘那一刻,她就对前世发生在身边的事起了疑心,林三娘这样的人被送到她身边,她却对林三娘的过往一无所知,这必然是有人刻意安排。
崔颢是李煦办的第一桩案子,她也想知道这案子是否就是前世查到的真相。
李煦当年没有亲手抓到那幕后主使,那人是真的就突然消失匿迹,还是这其中有她不知道的理由,他将她舍弃在京城,又是否与这件事有关。
……
徐清欢向郡王妃告辞,坐车回到徐家,刚刚从车上走下来,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挥舞拳脚的声音。
哥哥不会主动练拳脚,显然是父亲回来了。
徐清欢走进院子,张真人就迎了上来:“大小姐,侯爷回来了。”
张真人一扫多日的沉闷,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仿佛终于扬眉吐气了一般。
徐清欢看到这张笑脸就知道:“哥哥又被父亲罚了吗?”
“罚了,罚了,”张真人忽然觉得自己说的太过轻狂,立即咳嗽一声,“世子爷去了花街柳巷,衣服上染了香粉之气,回来正好与侯爷撞了个正着。”
那就难怪了,父亲向来最恨哥哥那幅纨绔做派,没想到父亲刚回家,哥哥就撞了上去。
徐清欢走进院子,果然看到父亲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哥哥,哥哥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安义侯皱眉看着儿子,若不是这两日家中要来客人,他就下场狠狠地修理这不肖子。
清欢眼见就要出嫁了,他这个舅兄竟然带着姑爷身边的人去那种地方,看到张真人那仙风道骨的模样,平日里在府中连荤腥都不肯沾,若是被儿子就这样带坏了,他都要没面目见人,万一再因此教坏了宋成暄,他岂非要悔死。
“都不用为他求情,”安义侯冷着脸,“不练到太阳下山不准停下。”
张真人捋了捋胡须:“侯爷息怒,这离太阳下山可还有两个时辰呢……”两个时辰还比不上军中操练。
安义侯皱起眉头,两个时辰是少了些:“那就练到戊时,日晚。”
徐青安耳朵一动,听到声音立即停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父亲,儿子冤枉,儿子是去了那种地方,不过是为了抓那装模作样的小白脸。”
惹了祸还敢找理由,安义侯恨不得将手中的茶碗丢过去,想一想这茶碗是为了待客才让人拿出来的,只好堪堪忍住。
为了避免父亲和哥哥两个再擦出火花,徐清欢上前扶着安义侯进屋休息。
安义侯坐在椅子上,忧心忡忡:“也不知道子渊那边如何了,大船出去之后就没有消息送回来。”
父亲提起“子渊”两个字让徐清欢愣在那里,难道父亲说的事宋成暄的小字?宋子渊?谁取的字。
虽然知道小字是件严肃的事,徐清欢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个古人宋子渊,那是个肤白柔嫩的小白脸,这位宋玉大人每日都要熏香打扮,身上携带香囊,俗称:秋兰作佩。
虽然也是为武将,不过与威严的宋大人相比,那真是天上地下。
前世她也没听说宋侯还有这样的小字,可见这让宋侯不喜,真的喊出去恐怕宋大人会立即黑了脸。
“父亲还是别这样唤宋大人,”徐清欢道,“还是照往常一样,叫他宋成暄好了。”
安义侯皱眉:“那不是显得很疏远。”
徐清欢道:“宋大人做事颇有规矩,正式一些最为稳妥,宋老太太也喊宋大人暄哥。”
安义侯思量片刻颔首:“我也是听薛沉提起,既然如此,就不便这样叫了。”
说完这些,安义侯目光落在女儿身上:“这些日子你也不要四处乱走,让宋家长辈知晓总不太好。”
“那怎么能遮掩的住,”徐清欢端茶给安义侯,“宋老太太这样心思清明的人,只怕早就知晓女儿都做了些什么。”
而且,有关一个人的性情,能藏的了一时,藏不了一世。
……
天黑下来,徐青安才气喘吁吁地进了屋。
父亲这样心狠手辣的操练他,他都怀疑是不是要将他卖了做上门女婿。
刚瘫坐在椅子上,就听到脚步声传来,扭头一看,帘子掀开,徐清欢带着凤雏走了进来,凤雏手上是热腾腾的饭菜。
徐青安顿时泪眼模糊,这个家只有妹妹是亲的。
徐青安擦了擦眼角:“妹妹别伤心,等今晚哥将那小白脸抓住,看爹还有什么话说。”
“什么小白脸?”徐清欢将饭菜摆在桌子上。
“就是顺阳郡王世子爷,今日我们就是跟着他去了勾栏院,那小白脸一连带走了三个女孩子,最小的才十二三岁,不知准备要做什么,临走还在勾栏院外转了几圈,显然是准备晚上潜进去,我与张真人已经看好了,若他敢作奸犯科,必然抓他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