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冲对他那个舅舅印象还是不错的,前世他那个混蛋形象,亲戚朋友人人见了都嗤之以鼻,唯独这个舅舅对他亲切如初。
或许因为两人的经历比较相似,有个词不是叫臭味相投吗
外公家里三个孩子,母亲吴素琴排行老大,老二小时候被拐走了,直到前世陈冲重生前,也没听到过关于她的消息。
老三就是陈冲的舅舅吴应了。
陈冲听母亲讲过很多次外公有重男轻女思想,为了供儿子读书,只能牺牲她这个女儿了。
原本吴素琴学习成绩还不错,但是家里条件差,只能供一个,读到初二就辍学回家干农活儿了。
而吴应似乎对读书没有什么兴趣,游手好闲,经常不去上课,混到初三毕业,跟着村里的长辈一起去沈阳打工了。
打了几年工,回来帮别人跑了几年车,攒了点钱,又找银行贷了一点款,自己买了一辆东风,给人拉泥巴、水泥……类似的生意。
用吴素琴的话讲,她这个弟弟总算是上路了,不再社会上瞎混了。
因为有过混蛋的经历,所以吴应对陈冲这个侄儿格外亲切,看到他就想起自己十几二十岁的样子,有时候去学校看他,还会给他带上一条烟。
虽然不是什么好烟,但也够陈冲抽上一阵了。
大年初二,陈冲是要跟着母亲去外公家里的,顺便给舅舅拜个年,因为城里有很多关系要走动,陈冲就没去。
当他听到吴素琴在电话里讲,舅舅出事的时候,陈冲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毕竟舅侄关系还是不错的。
何况在城里,除了吴素琴这个大姐之外,吴应也没有其他亲戚。
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吴素琴只会干着急,手足无措,陈冲太了解自己的妈妈了。
“妈,你在学校门口等我,我马上过来,过来了再说。”
电话里,吴素琴有些急,也说不清楚所以然。
陈冲端起碗刨完最后一点饭,起身道,“李老师,突然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一下,我先走了。”
李梁英见陈冲急忙的样子,关心道,“事情严重吗?需不需要老师帮忙?”
陈冲穿上了鞋,抬头微笑道,“谢谢李老师,我自己能解决。”
“你小心一点。”李梁英最后嘱咐了一句。
陈冲点头关上门。
从楼上下来,径直跑向中师门口。
母亲吴素琴手里捧着手机,脸色焦急,双脚踱步,四处观望。
“儿子!”
见到陈冲跑过来,赶紧迎了上去。
陈冲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妈,上车说。”
吴素琴点头坐上了车。
陈冲坐上去关上了门,问吴素琴,“妈,舅舅现在在哪里?”
“沙场!”吴素琴道。
出租车司机道:“小伙子,去沙场不打表哦,十五块。”
“先走!”陈冲朝司机挥手道。
回头再问母亲舅舅的事情。
吴素琴在电话里也只听到一个大概,“好像是说你舅舅给别人拉了几车沙,不给他运费,说运费是沙场包了的,沙场这边也不承认,然后就和沙场的人闹起来了……”
“就是提皮球嘛!”陈冲大致了解了。
出租车司机道:“兄弟,沙场那帮人不好惹哦!你要是道上有认识的朋友,最好带几个过去,那些人动起手来,没个轻重。”
基本上都知道这门生意水深。
里面牛鬼神蛇都有。
陈冲微笑点头:“谢了,师傅。”
随即掏了一支烟递上去。
司机接过烟道:“兄弟,我给你这样讲吧,那个沙场背后有人,要是能把你舅舅劝走,最好就劝走,吃点小亏,以后不做他们生意就行了。
要是和他们硬来,说不定被打了还要进去待几天,那才是真的吃大亏了。”
“我知道了!”陈冲点头。
清河沙场位于东塘边上,在城西隧道出去三公里左右的位置,如果按照行政划分,还是属于城西派出所管辖的地界。
不过正如司机所讲,背后有大股东,他舅舅这笔运费能不能要回来另说。
陈冲和母亲到的时候,沙场聚拢了两拨人。
一拨是沙场老板找来的社会人员和自己手底下的工人,另外一拨只有四五人,陈冲的舅舅吴应也在其中,应该是他叫来的。
仅从人数上看,吴应这边已经输了一大半了。
不过陈冲清楚舅舅的性格,动真格了,也是拼命的主。
吴应捂着额头,手指上淌了几条血路出来。
看样子是已经干过一仗了。
吴素琴跟着陈冲走到河边。
“吴应!”,吴素琴喊了一声,跑上去看了看吴应额头上的伤口,“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了?我在电话里给你讲了不要动手啊。”
“没事,大姐!”
吴应甩了一下头,回头笑着对陈冲说,“外侄今天没上课吗?让你来看看舅舅笑话了。”
单手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包烟,丢给陈冲,“自己拿去抽。”
是一包13的龙凤呈祥。
陈冲关心道:“舅,怎么回事?”
“乡里的学校让我来沙场帮忙拉沙,我拉了一百多方沙子下去,最后算运费的时候,学校说运费是算在沙钱里面的,让我来沙场要。
结果他们不给,然后……”
吴应眯着眼睛摊手,“就干起来了。”
“谁先动的手?”陈冲问。
“外侄,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你来看舅舅,舅舅心里就很高兴了,等我拿到钱给你买一条好烟抽,你先回去上课!”
吴应面对陈冲时,还是嬉皮笑脸的。
“你先去冲洗一下,我去帮你要钱!”陈冲看着十来个混混走了上去。
吴应愣了一下。
这孩子还真是虎啊!
像你舅舅年轻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
不过要是出了事,他可没法给大姐大姐夫交代。
赶紧拉住了陈冲,“外侄,听舅舅的话,你回去上课,这些人和你平时在学校接触的那些小杂毛不一样……”
陈冲伸手拍了拍吴应的肩膀,“放心吧,舅,我先把钱给你要回来,然后让他们来给你道个歉。”
拿着吴应刚刚甩给他的那包烟走了上去。
“哥,抽烟抽烟!”
陈冲挨个散了一支烟。
最后看向坐在钢架房门口,手上牵着一条大狼狗,翘着二郎腿的中年男人,取了一支烟出来,递上去,“哥,抽烟。”
“你们是一伙的?”男人瞥了吴应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