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夫人闻言略有些诧异的看向自己的女儿,“冉大人?他不是你之前在翰林院的上官吗?怎么他现在还来找你?”
这位冉大人还真是奇怪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别人对静宜只怕是避之唯恐不及,他怎么还亲自上门来找静宜了?
“他……”栾静宜面上不由露出害羞之色,“我先去看看他来做什么。”
栾夫人见栾静宜脸上表情有些不对劲,心中正暗自纳闷,却眼见着栾静宜已经匆匆走了出去。
自己这个女儿不对劲儿,很不对劲……
栾夫人放下手中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紧跟着走了出去。
栾静宜匆匆走到前厅里,见到等在那里的冉修辰,便是急忙低声道:“我爹和我娘来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话我们改天再说。”
冉修辰看着她这般着急的样子,不由淡淡失笑,“你慌什么?伯父伯母来了,我拜见一下也是应该的。”
拜见?栾静宜一愣。
却又见得冉修辰上前一步靠近了她些,轻声问道:“伯父伯母要带你回去?”
栾静宜闻言无奈地点了点头,“嗯,眼下我母亲正给我收拾行李呢。”
冉修辰的笑意缓缓收敛,“你真的要走?”
“当然没有,只不过我父母这不是刚来,我还没说服他们吗。你放心吧,我肯定能说服他们的,你先回去吧,等有消息了我再去找你。”
“既然伯父和伯母都已经知道我来了,若是我不拜见一下的话,岂不是太失礼了?”
栾静宜忙道:“不失礼,不失礼,他们不是那种计较的人。”
“你害怕我见你父母,为什么?”
还为什么?眼下自己父母大有非要带自己走不可的架势,而他又是希望自己留下来的,这要是一个言语不合……
栾静宜希望冉修辰赶紧走,别跟她父母碰上了。
但偏偏事与愿违,栾夫人已经跟着栾静宜走了过来,当她看到自己女儿跟这位冉大人站得如此之近的时候,心里就有些怀疑了,再想起方才自己女儿听到禀报说是冉大人来见的时候,脸上那突然浮现的一抹羞涩之意……难道说自己女儿跟这位冉大人?不会吧,那可是……可是她在翰林院时的顶头上官,在知道她是女子之后,不生气也便罢了,怎么还会……还会……这未免有些不合常理吧?
栾静宜看到自己母亲过来,下意识地就退开了些距离,跟冉修辰站远了些,冉修辰只是瞧了她一眼,继而拱手对栾夫人见了礼,“见过夫人。”
“冉大人不必多礼,快请坐。”
坐下之后,栾夫人不由得瞧了冉修辰一眼,再瞧一眼……又瞧一眼,她心中疑问重重,自是有许多话想问冉修辰,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唯恐损了自己女儿的名誉,还惹得这位冉大人笑话。
“夫人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我女儿她之前……犯了大错,给冉大人你添麻烦了,真是抱歉得很。”
“夫人不必这样说,要说错我也有知情不报之错。”
栾夫人闻言诧异地看着冉修辰。
冉修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栾静宜,方对栾夫人道:“我早就知道静宜是女子,要说有错,我也有错。”
栾夫人脸上的惊诧之色愈发明显,瞪大了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冉修辰,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这……这话是真的?”
冉修辰微微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也早已同静宜说过了。”
静宜?叫得这样亲密?等一下,栾夫人的脑袋有些乱。
而栾静宜也有些愣怔地看着冉修辰,他……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就在母女二人都愣怔地时候,只见冉修辰站起起身来,走到栾夫人的面前,拱手朝她躬身行了一礼,“晚辈早已对静宜倾心,还请夫人能够成全……”
“你说什么?!”栾夫人惊讶出声,不由地看向坐在一旁自己的女儿,却见自己女儿似乎也很意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冉修辰离开之后,栾夫人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仪态了,拉着自己的女儿就往后院里走。
刚刚走进后院,就看到迎面走来的栾老爷。
“听说静宜以前在翰林院的上官冉大人来了?已经走了吗?他来做什么的?”
栾夫人道:“老爷来得正好,有件事我要问静宜,您也一起来听听吧。”
栾老爷一头雾水,不过看自己夫人这个样子,应该是件大事,再看自己的女儿微微红着脸,又有些纠结的模样,心中就更加奇怪了。只好同她们母女一起进了栾静宜的房间。
进去之后,只见栾夫人转身将门给关上。栾老爷心中更加诧异,难道还是一件不能为旁人所知的事情?
“到底怎么了?”
栾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皱眉道:“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随即又看向自己的丈夫,“你知道方才那冉大人跟我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总不至于还在责怪自己女儿吧?这大顺的皇上都已经亲自下令,赦自己女儿无罪了。
“他说他早已倾心于我们女儿,想请我成全。”
“什么?!”
栾老爷怔了半晌才略略回过神来,“那他……他……”
“他说他早就知道我们女儿是女儿身了,而且我们女儿也知道他知道……”这话说起来还是真是……
栾夫人和栾老爷一起看向自己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先给我们说清楚。”
“就……”栾静宜绞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就是他说的那样呗。”
“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你是女儿身的?而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已经知道你是女儿身的?”
事到如今也没法隐瞒了,而且这事儿也没有必要隐瞒,栾静宜便是将冉修辰是如何猜到自己是女儿身,以及自己是如何知道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女儿身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自己的父母。
栾夫人听完之后,有些愣神地在自己女儿的身边坐了下来。
“所以,你要留在这里,其实是因为他?”
“也……不全是。”
栾老爷此时心里却是有些高兴,“这事儿挺好的啊,那冉大人可是出了名的神通,年纪轻轻就进了翰林院……”
栾静宜闻言轻声补充道:“眼下他已经被皇上给调去了吏部任职。”
栾老爷闻言大喜,“吏部好啊,吏部是六部之首,有前途。”
栾夫人却是皱着眉头打断了他的话,“有前途又如何?难道你还真舍得把我们女儿留在大顺?”
以前静宜这孩子先斩后奏,私自跑来大顺参加科考,还进了翰林院,他们没有办法,这才无奈让静宜留在大顺。但眼下情况可不同了,自己必须得带静宜回北於,让她离自己近些,好好看着才行。
栾老爷自然也是舍不得自己女儿的,一时不说话了。
栾静宜闻言却低声嘟囔着道:“母亲方才不是还说,我年纪不小了,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怕是不好说亲事。如今这冉大人……不正好吗?”
“你还真想嫁给他?”
“这怎么了?他哪里不好了?一出生就是天才,十四岁就考中了状元,能力出众,在翰林院也是颇受重用。如今新皇刚登基不久,就专门把他从翰林院调去了吏部,这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明白。难道娘觉得带我回北於之后,能给我找到比冉大人更出色的夫君吗?”
在栾静宜的眼中,这冉修辰就是天下最好的,其他任何男人都比不上。
但是在栾夫人的眼中可并非如此,“他是样样都好,可……你忘了他母亲是什么人了吗?”这位冉大人是天才不假,少年状元,风光无二,可众人也都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是青楼女子,他又跟他家里不合……
栾静宜闻言皱起眉头,“旁人也倒罢了,我却不知母亲您竟也是这样计较别人出身的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本人如此出色,难道还非要去计较他的母亲是什么出身吗?就算是我们栾家,往上数三代,不也是卖货郎出身的吗?”
栾老爷听了,微微点头,“静宜这话说得不错。那冉大人如此出色,倒是可以叫人忽略他的出身。”
“老爷,难道您也想让静宜留在大顺。可是如今静宜女扮男装考中状元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她以后再大顺,而且还是在京城,怎么过得下去?一旦出门不都得被人指指点点?”
“我干嘛在乎别人说什么?”栾静宜低声道。
“好,你不在乎,那冉大人能不在乎吗?”栾夫人侧过神来面向栾静宜,“正如你方才所说,那冉大人被大顺皇帝器重,将来肯定是前途无量,入阁拜相也是有可能的。那我且问你,当他在朝中坐到高位,又娶了你为妻,难道他的那些同僚,私底下就不会议论他的妻子原本是女扮男装考了科举,还进了翰林院的吗?他的那些政敌,难道就不会用这一点来诋毁他,攻击他吗?静宜,到那时候,只怕他会怨你还来不及。”
栾静宜闻言低下头沉默了。
栾夫人看她这样子,以为她是听进去了,便是握住她的手,声音放缓了些,“静宜,我也知道冉大人很好,只是为了你们两个以后都好,这件事还是算了吧?跟着爹和娘一起回北於去,等以后成了亲生了子,你也会将这件事给满满淡忘了。”
谁知道,片刻之后,栾静宜却是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十分坚定,“冉大人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皇上都已经金口玉言赦免我无罪了,那些人还有什么理由拿我的事情做文章来针对他?就算是有,也只是一些上不台面的冷言冷语而已,又不可能真的治什么罪,冉大人从来不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栾夫人了解自己的女儿,她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谁也不可能劝得动,就如同她想入朝为官一样,竟那么大胆就女扮男装来了大顺参加科考。
看来她是铁了心了要留在大顺。
“静宜,人心都是易变的,就算如今那冉大人对你很好,但以后呢?你敢确定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吗?”
“我不敢确定。但母亲,就凭着他愿意为着我的愿望而费尽心思,我愿意在他身上赌一赌。”
栾夫人跟自己的丈夫对视一眼,半晌之后终于叹了一口气,“明天再叫冉大人过来一趟吧,我和你父亲有些话要跟他说。”
“能先跟我……透露一些吗?”栾静宜拉着自己母亲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还怕我和你父亲将那冉大人给吃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