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夫人冷着脸不再说话,这时候定远侯开了口,“好,我待会儿就叫人去带你去见云舒。”
柳芯乔连忙道谢。
只是她刚开了口,就被定远侯给打断了,“只是……”
“有些话,我们得同你说清楚了。不管之前云舒病着的时候,你没有来看望,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出于你家里长辈的意思,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都不可能当作没有发生过。所谓破镜难重圆,就算勉强把它给圆回去了,上面也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再不能跟以前完全一样了。”
柳芯乔怎么会不明白定远侯的意思,当即脸色大变,“伯父,可我对云舒哥哥是真心的。”
“真心不真心的,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呢?”云舒本来也是不愿意娶她的,只是因为自己念着他们柳家对云舒的救命之恩才一直坚持,要说起来,要不是因为自己坚持要让云舒娶柳芯乔,只怕云舒也不会避去军营……
“我们定远侯府上下不会忘了你们柳家当初救下云舒的恩情,以后逢年过节,该送去的礼我们还是会送的。只是儿女亲事……就算了吧,你若是愿意,我和夫人就收了你做义女,将来你嫁人的时候,我们也给你多添一份嫁妆。”
柳芯乔闻言泣不成声,“伯父,可……不来看云舒哥哥,我是迫不得已的啊,那不是我的意思。我当时就想了,就算云舒哥哥一辈子都不能好了,我也是要嫁给他的。”
柳芯乔这话是半真半假,她没有来看齐云舒,的确是因为柳家的长辈把她给关了起来,但要说她一点犹豫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当时听到齐云舒的腿可能好不起来了,一辈子都要躺在床上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退缩的。只是后来还等不及她多考虑,她的家人就把她给关起来了,她心里其实也曾摇摆过。
但是这话当然是不能在定远侯和侯爷夫人面前说了。
侯爷夫人终于忍不住,“芯乔,你就别自说自话了,都已经这样了,你认为我们两家还能做成亲家吗?这以后见面都尴尬,更别说是做亲家了。”
柳芯乔面色苍白。
侯爷见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了身边的侍从将柳芯乔带去见自己儿子。
齐云舒正在房间里整理自己的东西,自打腿伤之后,他一直都躺在床上,以前房里摆着的那些东西,他看着心烦,叫人收起来了不少,如今看着倒显得冷清了些,便想着重新摆出来。
他这厢正收拾着,便听到外面的侍从来报说是柳小姐来了。
齐云舒微微一怔,点了点头,“让她进来吧。”
未几,柳芯乔快步走了进来,看着齐云舒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刚止住泪水的眼睛又是红了起来。
“云舒哥哥,你的腿……真的全好了?”
“是,我的腿已经好了,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但是用不了多久也就能完全恢复了。”
“太好了,上苍保佑。”
齐云舒闻言,只是道:“我这屋子里乱得很,就不请你坐了,若是没什么事的话……”
这意思就是要下逐客令了。
“云舒哥哥,你怪我吗?”柳芯乔带着哭腔问道。
齐云舒摇了摇头,“人之常情,没什么可怪的。”
“我真的不是有意不来看你的,只是我家里人把我给软禁了,我只是没办法,我绝食了很多日,却还是不行……”
“我知道,我没有怪你。”
柳芯乔流着泪道:“我倒宁愿你怪我。”心里既希望他不怪自己,可又怕他真的一点儿都不怪自己。
眼下看来,他的话倒真是真心实意,他真的一点儿都没有怪自己。若他对自己哪怕有一点点的喜欢呢,他也不至于如此无动于衷。他不怪自己,就意味着他从来都没有期望过自己,这比怪自己来得更叫人绝望。
柳芯乔是哭着离开定远侯府的,因为她知道,自己跟齐云舒的缘分彻底断了。
而柳家人见她哭着回来,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好了,芯乔,天底下又不知只有齐云舒这么一个出色的男子,以后娘给你找个更好的。”
“在我心里,哪里还有比云舒哥哥更好的男子?还不都怪你们,我说要去陪着云舒哥哥,你们非要把我给关起来。这下好了,就连一直向着我的伯父和伯母都生我的气了。”
柳家的长辈听了这话,也是面露哀叹之色,他们跟定远侯府的缘分这次算是彻底断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柳芯乔是他们柳家的小姐,从小娇养着,本来齐云舒的确是他们的上上之选,但是谁知道会突然生出那样的变故。柳家人也是懂医术的,当初齐云舒被送回定远侯府的时候,他们都去看过,知道齐云舒的伤势严重,这腿肯定是好不了了。
就算这齐云舒再怎么出色,定远侯的门第再怎么好,可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的残废啊。所以他们才把柳芯乔给关了起来,想要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齐云舒的腿竟然被治好了。
真是奇怪了,按照他那时的伤势,根本不可能好的,而且整个北於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大夫都来给齐云舒看过了,都没有什么办法,怎么就能给治好了?给他医治的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名医。
前阵子,陪着齐家一起去大顺的裴风胥回来了,有好奇之人自然免不了要询问他齐云舒怎么样了,他便说已经好了。
原本以为一辈子要躺在床上的人,如今突然说已经好了,这样大的消息,自然是口口相传。很快就传到了柳府,柳府众人诧异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柳芯乔和齐云舒的婚事。
虽然知道已经不大可能了,但好歹他们柳家对齐云舒有救命之恩,或许看在这个面子上,定远侯府能既往不咎。
所以虽然明知道柳芯乔暗地里打听了齐云舒和定远侯还有侯府夫人归京的日子,他们也没管,柳芯乔跑去定远侯府,他们也都没有拦着。
结果……倒是在意料之中。虽然有些难堪,可若是换成他们是定远侯府,他们也不愿再接受这样的亲家了。
只是柳家的长辈也不后悔。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当时齐云舒的腿都说是治不好了,他们难道还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跳入火坑吗?
如今……便罢了吧,再给芯乔另择一门婚事便是。
得知齐云舒的腿已经完全好了的消息之后,自然有不少人上门来恭贺,其中不乏带着家中未嫁女眷的,有关于柳家和定远侯府闹翻的事情,他们也都听说了,既然柳家女儿嫁不成了,那他们家的女儿不就有机会了?但是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却反而显得冷淡,不怎么着急给自己儿子娶妻了。
经过这一事之后,不仅是齐云舒,就连他们夫妻二人都看清了很多东西,锦上添花的多,能做到雪中送炭的又有几人呢?
……
五皇子自打从宗人府逃走之后,就一直再没有消息,各府衙门都贴有告示,只是时间这么久了,也没有见那五皇子露过面,倒好像是真的隐姓埋名给藏起来了。
不过一个势单力孤的五皇子倒也不足为惧,更何况他的亲母妃还在皇宫里呆着呢,这五皇子就算再怎么狠,也不至于置自己母妃的生死于不顾。
新皇只一心整肃朝政。
待那本先皇下令修编的风物全考一经完成,傅大学士便被调任,做了首辅。而一同被调走的还有冉修辰,他则被调去了吏部。
编书的事情了了,栾静宜好是悠闲了几日,只是冉修辰一走,那院子她也不能再呆了,被调去了别处。以前总是觉得冉大人够闷的,有时候一整天下来都不见他说一句话,可是到了如今知道,他一走了,旁边的人就算再怎么热闹,也显得冷冷清清的。没了他再身边,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
几个同僚见栾静宜无精打采的样子,便是玩笑道:“怎么?被冉大人折磨习惯了,如今他一走,你闲下来了,倒还觉得不习惯了是不是?”
栾静宜闻言打起精神,也是同他们玩笑道:“可不是,我这浑身上下都是本事的,没人指使我做事,我还真觉得没处施展我的才华。”
那人搭上栾静宜的肩膀,笑着对其他人道:“听听,听听,我们程兄不愧是年纪轻轻状元郎啊,这口气大的。”
正是说着,那人却感觉到一道冷厉的目光朝自己射过来,下意识地转头一看,不由惊了一下,“冉……冉大人,您怎么回来了?”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胳膊从栾静宜的肩膀上收了回来。
冉修辰缓缓走近,淡淡应道:“之前离开的时候有些东西忘了拿了,回来取。”
“哦。”
气氛一时变得拘谨起来。
冉修辰看向栾静宜,“我以前用得东西都是由你收起来的是吧?你跟我一起去找一找。”
“哦,好。”
栾静宜便是随着冉修辰一起离开了。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冉修辰才放慢了些脚步,等着身后的栾静宜跟上来。
“是什么东西忘了?我记得你离开的时候,是我给你收拾的东西,该拿走的都已经拿走了啊。”栾静宜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遗漏下来的。
“我不是回来拿东西的。”
“嗯?”
“回来拿东西不过是个借口而已,我是来看你……再我离开之后还习不习惯,看方才的样子,你好像是……习惯得很。”
听到他是特意回来看自己的,栾静宜心中仿佛绽开了一朵花一般,“还好吧,反正都是认识了很久的人,也没什么不习惯的。那大人呢,刚去吏部,还习惯吗?”
冉修辰点了点头,“还行。”
“也是,你是在哪里都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的。”
冉修辰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栾静宜,“我离开之前跟你说了什么,你都忘了?”
“什么?”栾静宜下意识反问。
“让你别跟其他人走那么近,你唯恐他们发现不了你的身份是不是?”
栾静宜恍然大悟,“方才大家不过是在开玩笑而已。”自己要是躲了才奇怪。
“那……他们方才问你的话……我走了之后,你是不是很庆幸,终于没有人折磨你了?”冉修辰微微低头看着面前的栾静宜问道。
栾静宜被他盯得心中一紧,忙避开他的目光。
“没有,我觉得……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