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放心不下你(1 / 1)

皇帝尝试了几次,都只能发出‘呃呃’这样模糊的声音来,终是费尽力气朝着那五皇子摆了摆手,然后别开眼去不再看他。

候在一旁的赵申见状,忙上前扶起五皇子,并道:“五殿下,皇上如今没什么力气,五殿下还是先退下吧。”

五皇子此时心中也正是纳闷不已,难道是自己猜错了?父皇并没有被软禁?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太奇怪了不是吗?

自己那六皇弟,对外面的那些守卫,早不撤晚不撤,非要等到父皇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才撤,名曰是‘迫不得已’,谁知道他背地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但是方才父皇的那副样子,又不像是被胁迫的,五皇子怎么想都想不通。

待五皇子回过神来之后,几次冲到皇帝的床边,试图让皇帝说出些什么来。

“五皇兄,你到底想干什么?父皇都已经病成这样了,你还要扰他清净。”

“是你害怕父皇真的跟我说出些什么吧?”

六皇子皱起眉头,“来人,五皇子殿前无状,先将他拉出去,莫要扰了皇上。”

六皇子话音落下之后,立刻就有侍卫进来,将五皇子给拖走。

“你!你这是做贼心虚,你谋害父皇,不得好死!”

五皇子被拖走,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一直到这殿内听不见。

其他人可没有五皇子这样的胆子,就算心中有所怀疑,也不敢说什么,要知道,皇帝这边一咽气,六皇子就成为一国之君,是这大顺之主了,他们可得罪不起。

皇帝就这样又在病榻上延捱了两日,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撒手人寰,一时之间,整个宫中上下哭声不止,不过这其中究竟是几个是真心的,却不得而知了。

身在定安王府的欢颜,彼时正站在窗前赏雪,突然听得皇宫的方向丧钟敲响,先是怔了一瞬,随即便是转头看向正歪在榻上看书的谢安澜,只见他脸上亦是神情怔然。

片刻之后,谢安澜起身走到欢颜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已经隆起的肚子,将她环入怀中,看着外面的落雪,轻声道:“京城的这个新年只怕是要冷冷清清地过了。”

皇帝驾崩,整个大顺的百姓都要为皇帝守丧,尤其是天子脚下的京城,更是一点喜乐之声都不能有。

在六皇子和文武百官的护送之下,顺利将皇帝的遗体葬入皇陵之中。

而已经被册封为太子的六皇子便是顺理成章地继任为新帝,成为大顺新一任的国君。

不过在登基大典上,五皇子又当众闹了一通,结果被押下去送去了宗人府关着。

新的皇帝,新的气象。

六皇子登基之后,立刻调动了一些朝中官员的官职。先帝戒备心重,对有能力的大臣颇有些忌讳,唯恐他们功高盖主,反而是一些善于溜须拍马喜欢说些奉承话的可以登上高位,六皇子一登基,便是立刻将这些人全都给掉了个个儿。

大家都是精明之人,如何看不清这风向?朝中官员一个个都是打起精神来,不敢再钻什么空子,各个都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分内之事,这么一来,朝堂之风立刻就不一样了。

翰林院之中众人看这风向,也都有些蠢蠢欲动。

“最近皇上可经常召我们傅大学士进宫去,只怕……近来会有什么调动吧?”

几个人趁着午休的时间,偷偷聚在一起议论着。

“说不准,但我看八成差不多。皇上登基之后,立刻就提拔了几个之前很有能力,却不得先皇重用的人。我们傅大学士不也是吗?空有一身的学识,只是性子太直、太硬,说话也不圆滑,是个有一说一的人,要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还得不到重用,只能做些修书的闲散活计。但是新皇登基之后可就不一样了,我看我们傅大学士这次大约要高升。”

另一人立即兴奋道:“那我们呢?我们是傅大学士手底下的人,等他高升了之后,我们也能跟着沾沾光吧?”

“你想得倒美,你一年才能见几次傅大学士啊?上头还有崔大人、秦大人他们呢,对了,还有冉大人,他可是傅大学士最赏识的人,要说跟着沾光也是他们,且还轮不到你呢。”

那人嘿嘿一笑,“一年见不着几次,总归也是见过的,混一个脸熟,到时候等傅大学士高升了,说不定还真能跟着沾点光呢。”

而翰林院另外一边的院子里,栾静怡也很高兴,虽说先帝才刚死了没几日,整个大顺的百姓都要守丧,尤其是身在京城的人,但这里只有自己跟冉大人,被他看到了也没关系。

“有什么好事吗?看你这两天都很高兴似的。”

栾静怡一边烹茶,一边笑着道:“是吗?我有很高兴吗?”

“你摸摸你自己的嘴角。”那笑意也太明显了。

“天气很好,我很开心。”栾静怡含笑道。

冉修辰看了一眼窗外在狂风中凌乱的树枝,淡淡点头,“最近的天气的确是很好。”好得已经好几天都没出过太阳了。

片刻之后,栾静怡将煮好的茶倒了一杯递给冉修辰。

冉修辰也放下手中的笔,微微吹动茶杯上白色的热气,“书是先皇下令修的,结果还没修完,先皇就先入了土。”

栾静怡捧着手炉悠闲地坐在一旁,“不过也差不多了,只剩下收尾了,若是先皇能再撑上一阵儿,也就能看到了。”

栾静怡的话音落下,只见冉修辰转头盯着她看,那神情十分认真,而且是目不转睛的。

栾静怡低下头去,微微红着脸问道:“怎么了?”

“我只是想到,待这书修完之后,只怕……”说到这里,冉修辰停了下来。

栾静怡不由得抬头追问他,“只怕什么?”

“我不可能一直都呆在翰林院的。”

栾静怡瞬间明白了冉修辰的意思,不由愣了愣。

是啊,他的能力这么强,不可能永远都呆在翰林院。新皇刚登基,势必要启用一批新人、年轻人,纵观整个朝堂,还有谁比冉大人更合适呢?况且,最近皇上屡次传唤傅大学士进宫,想必他也要被擢升,而傅大学士那么看重冉大人,多半会在皇上的面前提起冉大人。

只怕傅大学士和冉大人都不会再在翰林院里呆多久了。

愣了片刻之后,栾静怡又是笑着道:“这是好事儿啊,新皇跟先帝不是一样的人,冉大人你肯定能一展拳脚的。”

冉修辰闻言摇头失笑,“你真是大胆,连这样的话都敢说,先皇才刚下葬几日?不怕掉脑袋吗?”

“这里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嘛,要是有第三个人,我才不会这样说呢。”

冉修辰看着栾静怡,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真是放心不下你。”

栾静怡笑着道:“怎么?这么信不过我吗?难不成你走了,我还能被人欺负?”

“我就是太担心你跟他们打成一片了。从今以后,你要更小心谨慎一些,别被人给发现什么端倪。”

这么一说,栾静怡还真挺有伤感的,冉大人走了,以后就没人在自己来月事肚子疼得时候帮自己遮掩了,明年夏天也不知道翰林院的冰给得够不够,自己也不能用他单独的浴房来洗澡了,更不能像现在这样悠闲地坐在这里歇息喝茶了……

看得栾静怡脸上这般伤感的神情,冉修辰不由失笑,“舍不得我这么好的上官了吧?以后你想偷懒的时候,看谁还纵着你。”

栾静怡闻言长长叹了一口气,“冉大人,也许你还不知道,他们人人都说我是翰林院中最受苦之人呢,毕竟有谁比得上冉大人要求严苛呢?”

说着,栾静怡眨了眨眼睛,含笑看向冉修辰,“既然我能在冉大人您的手底下好好地活了下来,那以后无论再到哪位大人的手下,应该也能过得如鱼得水了吧?他们要是知道我终于能脱离冉大人您的魔爪,恐怕还会恭贺我几声呢。”

冉修辰闻言,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以手支颐,淡淡看着栾静怡,“你也觉得终于逃离我的魔爪了?”

那修长的手指、那深邃的眼神、那俊朗的脸庞……栾静怡心头乱跳,赶紧将目光给移开,结结巴巴地到:“不,不是……”

冉修辰看她如此,勾唇一笑,缓缓坐直身子,“放心,我不会那么快就走的,在离开之前,我会将你好好安顿的。”

栾静怡心中腹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好好安顿……

转眼已经是新年,可正值国丧,整个京城都不许披红挂绿,爆竹烟花也一律禁止。京城这些做烟花爆竹的可算是倒了霉了,只好想办法去外地卖,那些离京城远些的地方,朝廷也管不着,当地官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烟花爆竹也能卖得动。

欢颜的顾宣记倒是没受什么影响,朝廷管得着人家披红挂绿,管的着人家放不放烟花爆竹,可管不住人家穿不穿新衣裳。

反而今年的生意还比往年这时候要好上一些,毕竟连红灯笼都不能挂了、福字也不能贴了、烟花爆竹也不许放了,总得有点什么才能像是过年吧,那便只有穿新衣裳了,所以不止是顾宣记,其他布庄的生意也比往年要好上一些。

蒋青青带着傅文清去找栾静怡的时候,正碰到冉修辰也在栾静怡那里。

冉修辰和栾静怡都是神色如常,反倒是傅文清有些尴尬。

“静怡,我们打算去定安王府看看欢颜呢,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翰林院好不容易放年假,蒋青青这才借着傅文清找了借口从傅府里出来,也不知道欢颜的肚子如今有多大了,便想着先去定安王府看看。刚上了马车,她又想到,既然静怡也放年假了,不如叫上她一起去。谁知道这么巧,竟还正好碰上了冉修辰冉大人。

“这……”栾静怡有些为难地看向冉修辰,冉大人也才来没多久。

“你跟他们一起去吧,我先……”

不等冉修辰把话说完,蒋青青便打断了他,“没关系啊,冉大人跟我们一起去好了,反正也不是不认识。”

冉修辰到底还是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定安王府,并不是他自己情愿,实在是受不得蒋青青那三寸不烂之舌,仿佛他不去她就不停,冉修辰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其实蒋青青是想着,都说这冉大人脾气不好,自己得好好看看究竟是不是如此,谁让静宜喜欢他呢?再说了,若是他果真喜欢静宜,以后也少不了要常见面的,难道这位冉大人还要一直避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