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茹晗走到窗前看着下面一溜走过的顾宣记的伙计,一只手扶在窗户上,心中恼意更盛,指甲都快要将纱窗给抠破了。
本来她只是想要恶心一下顾欢颜,她心里也清楚,如今顾欢颜嫁进了定安王府,成了世子妃,自己大约也是没什么力量能对付她的。不过她忍不下这口气,只要能让顾欢颜心里不舒服就行,所以一开始她才会做这些小动作,比起雇人去故意诬陷她的铺子。
结果上天有眼,自己知道那天是蒋青青成亲的日子,顾欢颜肯定会去的,原本她只是想偷偷跟过去瞧一瞧,却没想到让她在无意之间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当时看到顾欢颜和一个男子一起从蒋青青呆的房间里出来,自己还很奇怪,按理说这个时辰,男宾是不宜去看新娘的,她当时还以为那男子或许是蒋青青娘家的一个亲戚。
但又见顾欢颜与他似乎很熟络的样子,两个人边走边说话,似乎相谈甚欢,她在后面偷偷瞧着,心中暗暗想着,是不是能在这男子身上做些文章。结果,待他们二人走过拐角,自己站在拐角处偷偷去看,却看到了那男子的脸。
她当时也惊呆了,那张脸……跟栾静宜的一模一样,虽然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有跟栾静宜见过面了,但好歹在衡华苑的时候也同一个学堂呆了将近四五年,自己怎么可能认不出这一张脸。
不过她当时也来不及多想,眼见着顾欢颜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她便是赶紧跑开了。
一直到确定自己没有被发现,静下心来之后,她才仔细回想了这件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在傅府的时候,她又借机好好打量了一番那位被旁人称为‘程公子’的人。
那张脸,的确是跟栾静宜的一模一样。
而且她也想起来了,当初栾静宜经常为女子抱不平,埋怨说女子为何不能同男人一样,去参加科举,去建功立业。
她一直都向往能跟男子一样科举入仕,如今在这大顺出现了一位去年的科举状元,跟栾静宜长得一模一样,这就不免让她心生怀疑了……
一个跟栾静宜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且还跟顾欢颜和蒋青青的关系很好,真相如何已经不难猜了。
这对于赵茹晗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她本来就十分懊恼,以顾欢颜如今的身份,自己对她做不了什么,只能给她添些赌而已,没想到上天开眼,突然让自己知道了这么个惊天大秘密。
她可没忘了,当初顾欢颜、栾静宜和蒋青青她们三个联合起来给自己设圈套的事情,如今她们终于也有把柄落到自己的手上了,而且还是足以掉脑袋的把柄。
她思虑了一番之后,便是写了信让人送去顾宣记,这谢安澜不是十分疼爱顾欢颜,他们夫妻两个不是很恩爱吗?那自己就要看看若是顾欢颜亲自给谢安澜纳妾,他们夫妻两个会如何,顾欢颜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哪个女子愿意给自己的夫君纳妾?更何况是顾欢颜这样的女子,让她给自己的丈夫纳妾,只怕比杀了她更让她难受。
而且这妾还不能是一般的女子,得是青楼女子,顾欢颜若果真答应了,那就是公然往定安王府门楣上泼脏水,看那定安王和定安王妃还会向着她不?
一边是至交好友栾静宜的性命,一边是给自己的丈夫纳妾,她倒是要看看顾欢颜怎么选。
结果没让她失望,顾欢颜选的果然是保全自己好友的性命,按照自己的要求,接了六个青楼女子入定安王府给谢安澜做妾。
然后,夫妻两个大吵了一架,谢安澜愤然离去,十几天都没回定安王府,可见两个人吵得有多厉害。
听到满城都在议论顾欢颜,赵茹晗自然是高兴得很,每日在这客栈里就喜欢坐在大堂里听那些人议论,报复的快感让她感觉很是畅快。她想着,如此向着顾欢颜的谢安澜都这般生气了,那就更别说定安王和定安王妃了,他们只怕是要被这个儿媳给气死了。儿子不回家,他们对顾欢颜想必也没有好脸色。
是以,赵茹晗并没有马上进行下一步,这种痛苦难受的时刻自然是越长越好,她每日都想象着顾欢颜在定安王府里受着怎样的煎熬。
可是她不知道,就在她尽情享受这种报复的快感的时候,顾欢颜和谢安澜二人早就想好了查出她身份的计划。
事实上,在几天之前,裴风胥就已经把消息给传过来了,那个时候欢颜和谢安澜就已经知道背后策划的这人就是赵茹晗。
不过赵茹晗这么久都没有行动,他们为了谨慎起见,才一直按兵不动。
而欢颜之所以这么又是贴告示,又是敲锣打鼓的,就是通过这第二封信断定了赵茹晗就在京城,就算不在京城,也在距离京城不远的地方,所以才用这样的法子逼着一直躲在暗处的赵茹晗现身。
赵茹晗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手里拿捏着她们的秘密,就可以将顾欢颜任意揉捏,以泄自己心头之恨,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而且还被他们给拿捏住了自己的短处。
若是自己不现身,岂不是要连累自己的家人?
赵茹晗把窗户给关上,一双眼睛阴狠狠的,“但是,顾欢颜,就算逼我出来了,你自己也别想好过!”
到了晚上的时候,整个京城都已经知道顾宣记的告示了。
欢颜沐浴之后半倚在榻上任由琼儿帮她擦拭湿发,只见她嘴角带着笑意,神情之间也很是惬意。想着这个时辰,那赵茹晗的煎熬,欢颜心里就一阵痛快,我前几日受过的憋屈,你自己也尝尝吧。
而另外一边的书房之中,谢安澜的神情却不似欢颜这般轻松。
他手里正捏着自己的属下从北於打探来的消息,他和欢颜之前还很奇怪,这个赵茹晗早就离开衡华苑了,就算是心存埋怨,早几年干嘛去了?趁着欢颜还在北於的时候,对她下手不更好吗?为何偏偏等到欢颜都回到大顺两年多了,她才千里迢迢地追过来,耍这些手段?而且还是在突然之间,没有一点征兆的。
如今看到手里的这封信,他才明白其中的理由。
难怪裴风胥不肯告诉他们这件事……
谢安澜捏着手里的信沉默了半晌,犹豫了一番之后,终于还是拿着那封信走回了房间。
欢颜听到脚步声,方才将视线从面前的棋枰之上移开,看向从外面走进来的谢安澜,见他手里拿着一封信,便是不由问道:“什么信?”
他是从书房过来的,还特意拿着这封信过来,显然,这封信其实是要拿给自己看的。
谢安澜走到欢颜的跟前,将手里的信递给她,然后接过琼儿手中的素巾,接着帮欢颜擦头发,琼儿也便一贯有眼色地领着房内的其他几个侍女一起轻手轻脚地退身走了出去。
欢颜接过谢安澜递过来的信拆开来看,信上只有寥寥数言,却是惊得欢颜立时直起身子,不可置信地盯着手中的这一直书信,像是要在这上面盯出一个洞来。
而谢安澜则轻轻地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其实现在说什么还为时尚早,天下间的大夫那么多,也未必就无可挽回了。”
“我万万没想到齐云舒会……”欢颜双手无力地垂下,一时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难怪赵茹晗会突然向我发难,原来这就是原因……”
自当初齐云舒听说自己和谢安澜定亲,跟裴风胥一起赶来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齐云舒了。自己还以为他早就已经放下了自己,回到北於好好去过他的日子去了,没想到这中间竟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原来自他那次回去之后,就主动进了军营历练,一直到前阵子,他受了伤,才被送回家中休养。
偏他受的还不是一般的伤,信上所说,他是在一次带兵剿灭山匪的过程中,被伤了膝盖,后来竟慢慢地两只腿都不会动了。大概两个多月前被送回了定远侯府,如今只能卧病在床,整个人连下床都不能了。
回想起当初在衡华苑的那个意气风发、温润如玉一般的齐云舒,欢颜心头止不住地一阵难受,他不该落到如此地步的。
“安澜,你认识的大夫多,找找看有没有能帮他的,再怎么说,我们毕竟也与齐云舒相识多年。”曾经一度,自己也是把他当作难得的一个好友的,只是后来……
“我知道,”谢安澜握住欢颜的手,“你放心,我定会尽力去找的。”
欢颜点了点头,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也没再说什么了。
次日一早,顾宣记刚开门不久,就见一年轻女子上门,正在忙碌的伙计转身就要迎上去,待看到她手里捏着的那一纸告示之后,脸上闪过疑惑之色,随即又是笑着道:“小姐是要买布吗?”
“我是看到这告示,前来认领我的东西的。”
“哦,那这位小姐,您先稍等一下,我这就通禀我们掌柜的。”
这顾宣记里的伙计们虽然知道这告示上写的内容是假的,可也不清楚这里面的事情,问了掌柜的,掌柜的也只说是东家的安排,叫他们不必多问。
眼下还果真有一女子上门了,真是稀奇,可他们铺子里确实没有任何被人落下的房契、地契什么的啊。
郑掌柜一听得伙计的禀报,便是立刻赶了过来,待看到赵茹晗之后,不由不动声色地将她细细给打量了一番,难道此女子就是之前故意要诬陷顾宣记,并且给东家接连写了两封信,闹出这些乌烟瘴气事情的人?
“这位小姐,你确定你就是告示上要找的人?”郑掌柜冷淡地问道。
“确定。”
“那行,请小姐你随我来吧。”
郑掌柜引着赵茹晗去了铺子的后院,同时吩咐人去定安王府将东家给请过来。
谢安澜是陪着欢颜一起来的,但是欢颜却让他在外面稍等一会儿,她只带了琼儿一人进去见了那赵茹晗。
这么多年不见,这赵茹晗的眼神还是那么阴沉,看着自己的样子,好像是自己欠了她几百万两银子。
“赵茹晗,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欢颜一边说着,一边在桌边坐了下来,淡淡地看着赵茹晗。
“都闹成这样了,还寒暄什么。”赵茹晗冷眼道。
欢颜闻言也是冷笑一声,“不过是教养使然罢了,你真当我乐意跟你寒暄?”
“顾欢颜,我知道你手里捏着我父亲的把柄。可我手里也捏着栾静宜的把柄,你别以为你就能拿捏我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都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