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不算糟糕,皇上问话的时候,怡妃娘娘应答得很是得宜,将这件事引到了储位之争上去,皇上心里大约是已经开始怀疑皇后了。”
定安王妃听了欢颜这话之后,连连点头,“这就好。”
谢安澜微蹙着眉头,“皇后不过是个帮凶而已,她的背后里另有其人,皇上怀疑皇后算不得什么,只是那背后之人素来也是谨慎,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抓住他的把柄。”
五皇子跟三皇子两个人相争多年,在这种事情上,五皇子很有经验,想要抓住他的把柄恐怕是不易。若是这次的事情他全然交给了皇后来经手,到时候就算是皇后栽了,他照样还可以安然地置身事外。
此时定安王也开了口,“先不必想那么多了,我们尽力而为,以保怡妃娘娘全身而退为重,其他的……就顺势而为吧。”
这储位之争,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五皇子经验丰富,想要一举将他捏死,基本是不可能的。
此次,但保怡妃无事便好。
“只是眼下,我们没有证据将这件事跟皇后或者其他任何人扯上关系,皇上也只是怀疑而已,若是没有证据,只怕这罪名终究还是会落到怡妃的头上去。”不管怎么说,那诅咒皇上和皇后的巫蛊人偶都是从怡妃的寝宫里搜出来的。
听得定安王这般说,欢颜眸中精光闪过,“说起这个……我倒是有一些头绪。”
一时间,定安王他们的目光都是齐刷刷地落在了欢颜的身上。
“我在宫里的时候,看到了从怡妃娘娘宫里搜出来的那对巫蛊人偶。那人偶身上穿的衣服的料子……似乎有些不同。”
欢颜自打在北於的时候,做的就是布料生意,这些年下来,对有关布料的事情,就算没有十分精通,也有八九分了。犹自前段时间刚好出了那件事……
“那一对巫蛊人偶的身上,穿的是仿制的皇上和皇后的朝服,我当时看到的时候还很诧异。那仿制的朝服竟是用明黄色布料缝制的,看起来与真的朝服一模一样。”
定安王妃闻言诧异,“明黄色?可是民间禁穿明黄色的衣服,市面上也根本没人敢卖,这要是被发现那可是杀头的大罪。那这明黄色的布料是从何而来?难道是……尚衣局?”除了宫中,谁还能有这明黄色的布料?
“所以我当时也很诧异,皇后就算要陷害怡妃娘娘,也不至于那么大胆,直接在宫中拿了布料,这很容易被人发现的。不过后来我发现,其实我是我看错了。”
“看错了?”定安王妃一脸疑惑地看着欢颜。
“其实要说起来,也不能算是看错了。因为那布料就是这样,在阳光的照射下,从某个角度来看,就是明黄色的,可它本身却是姜黄色。”所以当时欢颜才盯着看了半天,那布料是会随着角度变幻颜色的深浅的,所以她后来才知道是自己搞错了,那布料本来是姜黄色的,但是因角度不同,自己第一眼看上去,竟看成了明黄色。
谢安澜了解欢颜,知道她说这番话肯定有她的用意,便是问道:“这布料有问题?”
“自然是有问题的。这大顺除了皇上和皇后之外,严禁任何人穿明黄的颜色,这样的布料染出来就要出是非的。”
有件事,谢安澜和定安王还有定安王妃不知道,但欢颜身为顾宣记的东家,却是清楚得很。
前段时间,京城里有一间布庄染出的一批布出了问题。明明染出来之后,看着是姜黄的颜色,但是卖出去之后,被人制成衣裳,穿在身上,被旁人误看成了明黄色,那衣裳的主人还差点吃了官司。
染出这批布的是京城有名的富成布庄,他们倒也不是故意而为。只是在染这批布的时候,配料不小心出了些问题,阴差阳错地,染出来之后就成那样了。
出了这件事之后,富成布庄急忙花钱打点了此事,那些已经买了的,害怕自身也会惹上官司,所以都不敢再穿。那有问题的一批布,加起来算也统共没有几匹,而且买家也都是富贵人家,不差这几匹布的钱,知道出了问题,也没有追究,这件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说起来,整个京城里也没几个人知道此事,但这几个人里偏偏就包括了欢颜。
她身为顾宣记的掌柜,对自己的对手自然也要时刻关注,富成布庄是在京城做了许多年的老布庄了,生意一直不错,算是顾宣记的劲敌。
尽管这件事被富成布庄捂得严实,但欢颜还是得到了消息,不过这也的确是人家富成布庄的无心之失。当时欢颜听过之后,也没当什么,但是没想到如今却关联上了这样的大事。
定安王妃闻言大喜,“既然那批布统共也没几匹,那至于都卖给了谁,不是很容易查到吗?那巫蛊人偶身上穿的衣服的布料,肯定就是从那些人的手里出去的,想要追查起来,也比较容易一些。”
总算是有了个头绪,只要顺着这个线头往下查就行了,总是能查到些什么的。
“我这就吩咐穆柏去查。”谢安澜说着,便是走了出去。
“欢颜,你进宫一趟也是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王爷和澜儿就是了。”定安王妃上前握着欢颜的手道。
眼下也暂无他事,欢颜也拜过了定安王和王妃,也就转身回去自己的房间里。
如今宫里的情况也算是稳定了,怡妃暂时不会出什么事情,布料的事就交给谢安澜去查,欢颜松下了一口气,便是半倚在软塌上舒服喝茶,不愿起身了。
身在宫里的五皇子却不能安宁了。本来他是打算速战速决,这边将怡妃诅咒父皇和皇后的罪名坐实,皇陵那边的侍卫闻风赶来营救,父皇最是容忍不了此事,定然勃然大怒。
纵然自己那六皇弟仍是老老实实地在外办差,没有私自回京,父皇也绝不会认为此事跟他完全无关。而他若是得到消息,违抗圣命私自回京了,那就太好了,大罪难逃,被关入宗人府一辈子出不来已经算是好的了。
可眼下,父皇却怀疑上了皇后,将此事交给了他的亲信赵申去查,那这个案子可有的查了。
速战速决的法子是不行了,自己原本设想好的那些事情全都没发生,眼看着就要功亏一篑了……
不行,自己好好的一个计划不能就这样毁了……
五皇子在自己的寝殿之中踱步良久,脑海里闪过各种补救之法,终于,他停了下来。
这件事再补救也无济于事了,就算最后找不出更确实的证据,那怡妃最多是被处罚,也绝对死不了,就更不要说是自己那六皇弟了,只怕到最后他什么事儿都没有。那自己辛辛苦苦设下这个圈套还有什么意义?
五皇子眸光陡然变得阴沉,既然这次的事情,无法将自己那六皇弟拖入死地,那自己也要利用这件事得到一些什么……
自己一直没有找出当初那个出手救了六皇弟的人是谁,六皇弟有一个不得了的帮手,自己对方探查,却始终对这人一无所知。
如今六皇弟不在京城,怡妃又遭此大难,若是这件事让他那位了不得的帮手知道了,肯定会做点什么的吧?至少自己能知道一直在背后帮着自己那六皇弟的人究竟是谁了。
这么一想之后,五皇子立刻唤了自己的属下过来,“明天一早,立刻将怡妃被囚禁的事情散布出去,将怡妃的情况说得越危险越好。”他就不信,一直藏在背后帮六皇子的那人,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出手。
五皇子却是失策了,六皇子背后那人早已得知了消息,而且详知内情,眼下正在查探这件事的真相,万不会轻举妄动的。
翌日,怡妃出事的消息便在宫外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在议论六皇子母妃的寝宫里被搜出了诅咒皇上和皇后的巫蛊之物。
“我就说怡妃被丢在皇陵里凄苦那么多年,心里肯定积攒了不少恨,怎么可能再心无芥蒂的面对皇上和皇后?”
“我看不见得,她儿子现在正是如日中天,眼见着就要得到储君的位置了,她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自找麻烦,坏自己儿子前程?”
大家各执一词,议论得很是热闹。
而坐在皇宫里的皇帝却是怒了。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朕不是已经吩咐过你们了吗?在真相出来之前,暂且将这件事给瞒住?为何一夜之间就在宫外传得沸沸扬扬了?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好了,这下子,这件事无论如何也得有个人承担结果了,不然皇家的面子也要丢了去。
皇后在知道这件事在宫外传开之后,立刻就去找了五皇子。
五皇子不由皱眉看着她,“这个时候,皇后娘娘为何还来见我?”父皇本就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她这么来见自己,万一也连累自己被父皇给一并怀疑了……
“消息是不是你传出去的?”皇后一脸不悦地看着五皇子。
“为什么这么问?怎么会是我?”
“昨天出了这件事之后,皇上就将乐芙宫给围了起来,甚至连宫里的嫔妃都不知道此事,知情人不过只有我们几个而已。将消息传出去的不是本宫,也肯定不是皇上,那除了五殿下你还会有谁?你知不道,现在皇上已经在怀疑本宫了,这件事传出去了,事情就闹大了,不管怎么样,最后一定得有一个人出来顶罪的,万一……这个人要是本宫呢?”
“皇后娘娘,且莫说将这件事传出去的人不是我。就算这件事传出去了又如何?但凡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件事是皇后你做的,就算是父皇也不能轻易将皇后你给定罪。怀疑?怀疑是做不得证据的。皇后娘娘尽管安心就是。”
“将消息传出去的人果真不是你?”
“怎么可能一定就是我呢?皇后娘娘你也再清楚不过了,这皇宫里哪有什么秘密可言?人多眼杂的,不知道就被谁给传出去了。”
皇后半信半疑地看着眼前的五皇子,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次的事情,五皇子完全没有经手,主意是他出的,可事情都是自己做的。若真的有个什么,他完全可以撇得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皇后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寒意……
“查到了!”
谢安澜快步走进房里来,欢颜闻声抬眸朝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