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庆三十五年,初春。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定远侯府后院落了一地的落花,料峭的春风吹进屋里,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冷。
苏卿云斜倚在软榻上,喝了一口银耳百合粥,看着碗上的缠枝纹愣愣出神。
她记得自己已经死了,怎么一睁开眼竟然回到了定远侯府。
这里是她出阁前住的倾云阁,周围的陈设装饰全部按照她的喜好,处处透着少女的活泼和勃勃生机,完全不像康宁侯府那样拘谨古板。
门前立着初春融雪屏风,那上面的蝴蝶还是她亲手画上去的,窗台上的八宝花瓶后来被她失手磕了一下,瓶口缺了一角,现在却完好如初。
她可以确定,自己重生回了十五岁前。
她现在还没有嫁给康宁侯世子,三妹也还没勾搭上她未来的夫婿康泓之,定远侯府没被抄家,父亲母亲没有横死,三弟也没在北疆被人砍断双腿。
苏卿云意识到这一点,双手激动的微微发颤,也就是说,一切都还来得及。
回想到上一世侯府的惨烈结局,苏卿云只觉得浑身冰冷,全身每一寸肌肤都透着不甘和怒火。
就在距离现在的一年后,定远侯府突然被传言通敌叛国,然后从他父亲书房里,搜出了大量金银财宝和通敌罪证。
当今皇上震怒,下令查封抄家,整个定远侯府从上到下全部被定罪,她父亲被褫夺爵位,三叔丢了官职,几个兄弟全部发配边疆。
妹妹们失去父兄庇护,沦落飘零四散,最后一个个全都惨死,最小的七妹被卖入勾栏,等她找到的时候,人已经疯疯癫癫,只撑了不到半日就死了。
苏卿云想到七妹临死前的惨状,忍不住红了眼。
而她那个名义上的夫婿,自侯府出事之后一直冷眼旁观,没有站出来替侯府说过半句话,甚至派人把她关押起来,不准她跟外界有任何联系。
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亲人惨死,冤魂长鸣,屹立百年的定远侯府轰然崩塌,自己却无能为力。
那时候的绝望和怨恨,仿佛一把火日日灼烧她的心脏骨血,五脏内煎熬焚蒸。
八宝门帘被掀开,春影和春俏脚步轻快的走进来,见到苏卿云坐着愣愣发呆的样子,连忙住了话头走上来。
“姑娘醒了,怎么也不叫我们?”耳边是熟悉的温声软语,一个软枕垫到苏卿云身后。
苏卿云看到春影和春俏两人的笑脸,眼眶忍不住发红。
上一世,定远侯府一出事,自小跟在她身边的春影和春俏,就先后死在康宁侯府中。
她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直到有一次,她竟然偷听到康弘之在书房跟人密谈。
再然后,她发现自己的丈夫康弘之,竟然跟三妹苏如月有染。
那时候她震惊、错愕,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
在经历过一段浑浑噩噩的岁月,她满脑子里都是康弘之、苏如月和北疆之间的联系。渐渐的,一个可怕的猜想出现在她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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