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开进罗伊斯彻,连续穿过了几条街道,却见不到一个人,寂静得像是一座死城,只能听到汽车马达的轰鸣声。这里也遭到了德军飞机的轰炸,不少的房子被炸塌了,街道上和居民楼的门口,遗落着包袱、行李箱和孩子的玩具,可以想象住在这里的人们,是如何惊慌失措地逃离了自己的家园。
罗科索夫斯基让司机把车停在一栋相对完整的建筑物旁,然后下车和瓦舒金、马斯洛夫一起等待着加里宁上校的到来。瓦舒金看着被德军飞机祸害得不成样子的城市,咬着后槽牙问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有什么打算?”
“军事委员同志,”上次演习时,罗科索夫斯基曾带部队路过了这里,对附近的地形非常了解,因此很快就有了相应的对策:“由于德军已占领了科威尔,我们原先在那里构筑阵地进行防御,挡住敌人向前推进的计划,要进行相应地调整。我打算利用德国人还不知道我们已到达的有利条件,主动地摆开阵势,歼灭孤军深入的德军部队,为我们接下来的战斗创造有利的条件……”
“说说您的想法吧?”瓦舒金淡淡地说道:“我们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挡住敌人。”
“在城北方向三公里的地方,公路的东侧有一片山岭,是最理想的打伏击的地形。”罗科索夫斯基兴奋地说道:“山上草深林密,既便于部队隐蔽,也利于我们的出击。只要敌人进入了我们的伏击圈,那么就一定会遭到我们狠狠的打击。”
“说详细点。”
罗科索夫斯基让马斯洛夫拿出一张地图,铺在嘎斯车的引擎盖上,指着罗伊斯彻以北说道:“军事委员同志,我是这样考虑的,在高地上摆一个团的兵力,等德军一进入我们的伏击圈,就立即发起攻击,力争将孤军深入的敌人消灭掉。”
“在高地上只摆一个团?”瓦舒金听完后,皱着眉头问:“那另外两个团呢?”
“为了防止德军的兵力过多,我们打伏击的部队无法阻止他们的推进,所以我打算将另外的两个团部署在城外,”罗科索夫斯基用手指在罗伊斯切的北面划了一条虚线:“在这里构筑必要的防御工事,这样就算德军的大部队赶到,我们也能挡住他们的进攻。”
“军事方面的事情,我不熟悉。”瓦舒金听完后,通情达理地说:“既然您如此有把握,那么如何部署部队的事,就由您说了算。”
两个小时以后,加里宁师的卡维林团便全部进入了东侧的山坡。当部队在山腰和山顶各挖了一条战壕后,团长卡维林中校为了便于指挥,便把团指挥所设在了设在了山坡顶上。为了不暴露目标,工事的修筑完成后,指战员们不光没有扫清界线,反而又从坡后移来草皮搁在战壕前面进行伪装。
考虑到德军的突击部队里,肯定有坦克和装甲车,阵地上布置的小口径迫击炮很难摧毁这些大家伙,因此在道路上还埋设了不少的电起爆地雷,专门用来对付德军的坦克和装甲车。此刻战士们趴在战壕里,将手里的武器架在壕沿上,警惕地盯着下方的公路。虽然阵地前的野草有些妨碍视线,但也最大限度地起到了隐蔽的作用。
一支德军的先遣支队离开了科威尔,沿着公路大摇大摆到底朝卢茨克行进。这支部队在今天凌晨在德军强大的炮火和空军的狂轰滥炸之后,越过了国境,轻易地摧毁了苏军边防部队微不足道的抵抗,成功地占领了科威尔。
由于只有在越过国境线时,才遭到了苏军可以忽略不计的抵抗。等他们进入过境后,沿途看到的野战工事里,根本没有守军的。指挥部队的德军少校,想当然地认为苏军根本就没有做好应付战争的准备,所以才没来得及在这些工事里布置守军。如果不是因为缺乏燃料,他的先遣支队根本不会在科威尔停留,说不定现在早就冲进了卢茨克,把设在这里苏军的集团军司令部端掉了。
罗科索夫斯基的观察所,就设在罗伊斯彻城北的一个小山坡上,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伏击地点的全貌。到下午两点时,有侦察兵报告,说有一支近千人的德军部队,正沿着公路在向罗伊斯彻开过来。部队除了卡车外,还有坦克和装甲车。
罗科索夫斯基看着远处出现的先遣支队,拿起了观察所的电话,拨通了卡维林中校的指挥部,语气平缓地说道:“中校,敌人出现了,大概再过五分钟,就能进入你们的伏击圈,让指战员们做好战斗准备。”
“是!”卡维林中校简短地回答道。
机械化部队的速度就是比步兵快,还没有用到五分钟,德军的先遣支队就陆续进入了伏击圈。看清跟在坦克装甲车后面,挎斗上架着机枪的摩托车,以及满载着士兵的卡车。罗科索夫斯基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卡维林的电话,大声地命令道:“开火吧,中校同志!”他说话时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沙哑。
随着一颗红色信号弹的腾空而起,毫无征兆的爆炸从长蛇般的队伍中间轰然炸响。数不清的炸点猛然爆起,德军的先遣支队犹如坐在喷发的火山口,被腾起的黑烟包裹的严严实实,黑烟里面爆炸一片连过一片,一波响过一波,到处都是爆炸,到处都是火光。
队伍最前面的坦克、装甲车,在反坦克雷的爆炸中如同玩具般地被抛入了空中,然后又冒着烟火四分五裂地落了下来,将那些摩托车手砸成肉酱。后面的车队里惊恐绝望的士兵们,纷纷从燃烧的卡车上跳下,像没头苍蝇般的乱窜,也有蜷缩在地上抱着脑袋拼命的嚎着,又被成群的炸飞撕碎。
在观察所里的罗科索夫斯基用望远镜看到这一幕时,不禁连声叫好。而旁边的瓦舒金虽然职务不低,可从来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他一直都梦想自己有一天能亲自到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干的想的一切都好,但来到这战场上却发现事情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可震耳欲聋地爆炸声,和空气中夹杂着硝烟味的浓郁的血腥气,却让瓦舒金感到了心惊胆战。看了一阵血腥战场后,瓦舒金只觉得胸腹之间翻江倒海,一阵阵东西直往上涌,再也忍受不住,在那里哇哇大吐起来。
罗科索夫斯基看到瓦舒金的这个反应,连忙吩咐旁边的马斯洛夫:“参谋长,给军事委员同志拿点水来。”
瓦舒金接过马斯洛夫手里的水壶,用水漱了漱口,感觉好些后,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有些惭愧地对两人说:“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我第一次上战场居然是这种反应。”
而马斯洛夫见怪不惊地说:“军事委员同志,您别太自责,第一次上战场出现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多看几次,您就习惯了。”
瓦舒金点了点头,重新走到了瞭望孔,拿起望远镜,强作镇静地朝战场望去,同时嘴里还问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觉得我们能全歼这股敌人吗?”
罗科索夫斯基透过望远镜,他看到硝烟中晃动的德军官兵,在短暂的慌乱后,哪怕依旧被炸得晕头转向,可并未忘记猫低身子的战术动作,正在三五成群地朝西侧开阔的平原跑去。看到这里,他放下望远镜扭头对瓦舒金说:“军事委员同志,虽然德军被我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假如他们要逃的话,我们可能很难留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