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罗科索夫斯基的部队遭受到了德军更加猛烈的进攻。虽然敌人的进攻被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不过部队的伤亡也直线上升。为了弥补部队的伤亡人数,他除了将收容的小分队、从难民中临时征召的新兵补充进部队外,还将卫生营里一些伤势稍微减弱的伤员,也重新编入了部队。
见到罗科索夫斯基想方设法从各方面补充兵力,加米涅夫有些担心地问:“军长同志,很多伤员的伤势根本就没有痊愈,就让他们重新投入战斗,这合适吗?”
罗科索夫斯基用幽怨的目光望了加米涅夫一眼,然后哭丧着脸说道:“我的政治副军长同志,现在的战斗越打越激烈,而我们手里能用的兵却越来越少,将伤员重新编入战斗序列,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们完全可以向上级提出请求,让他们为我们补充兵员啊!”加米涅夫振振有词地说道:“据我所知,目前费久宁斯基将军的手里,能动用的部队就有六个步兵师之多。我想我们完全可用从他那里,获得兵员上的补充。”
“加米涅夫同志,根据我们的侦察,卢茨克的战斗还在持续。”加米涅夫的话刚说完,旁边的马斯洛夫就接着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费久宁斯基和第五集团军司令部应该还在城里。别说我们现在和他们的联系已完全中断,就算通讯依旧畅通,想从他们那里得到兵员上的补充,这也是不可能的。他们所掌握的兵力也严重不足,只能勉强将敌人拖住,而无法将敌人彻底从城市四周赶走。”
虽然马斯洛夫已将话说得很明白了,但加米涅夫还是有点不甘心地说:“也许我们该向方面军司令部求援,希望从他们那里能得到一些帮助。”
“政治副军长同志,”马斯洛夫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难道您不知道我们这段时间,根本就无法和方面军司令部取得联系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的呢?”加米涅夫有些抓狂地问道。“为什么从战争爆发开始到现在,我们的通讯就一直处于不正常的状态。”
“很简单,政治副军长同志。”正在看地图的罗科索夫斯基抬起头,对加米涅夫说道:“在战前,我们部队之间所采用的通讯都是有线网路。而敌人在进攻前,对我们所有的通讯线路进行了破坏,使上级和各部队之间失去了联系。虽然后期采用了不少无线电通讯的方式,但由于缺乏足够的专业通讯人员,所以我们和上级之间的通讯才会始终无法正常工作。”
听完罗科索夫斯基的解释后,加米涅夫脸色铁青地问道:“军长同志,根据我的观察,最近从西面退过来的零星部队,和逃难的难民越来越少,也就是说,我们以后补充兵员会变得越来越困难。我们是不是该制定了一个计划,考虑在最危险的时刻,放弃现有的阵地,撤往后方的国防工事去?”
“什么,政治副军长同志,您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说这种动摇军心的话呢?”马斯洛夫听到加米涅夫这么说,不禁火冒三丈:“我们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也绝对不向后退一步。”
“参谋长同志,政治副军长说得有道理。”虽然罗科索夫斯基一直不喜欢加米涅夫,但听到他的提议后,还是出人意料地表示了支持:“以我们现有的力量,要想彻底挡住敌人,是很不现实的。我们能做的就是撤退到有坚固防御工事的后备防线,在那里建立新的防御,继续和敌人进行战斗。等他们的有生力量被大量消耗,进攻的势头减弱后,我们就能趁机发起反攻,并将他们赶出国境线。”
马斯洛夫听完,有些意外地望着罗科索夫斯基,诧异地问道:“军长同志,您也认为我们挡不住敌人的进攻吗?”
“是的,我的参谋长同志。”罗科索夫斯基肯定地回答说:“敌人不管是在兵力还是装备上,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而且他们还掌握着制空权,我们要想战胜他们,是非常困难的。”
马斯洛夫听完,沉默了很久,然后有些垂头丧气地问道:“军长同志,那么我们现在需要开始做撤退的准备吗?”
“暂时还不用。”对于马斯洛夫的这个提议,罗科索夫斯基不假思索地否定了,他接着说道:“虽然我们无法挡住敌人的进攻,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要想方设法坚守这里,牵制大量的德军兵力,让我们的友军能顺利地撤到后备防线去。当然,我们也不能消极地防御,还是要积极地采取一些行动,来打乱德军的进攻节奏。”
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马斯洛夫不禁眼睛一亮,随即追问道:“军长同志,那您有什么计划吗?”
“根据情报,敌人已占领了罗夫诺,并冲向了日托米尔。”罗科索夫斯基提到自己部队曾驻扎过的城市时,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目前城里就只有瓦吉姆中校的摩托化团,和一些民兵部队,面对德军的凶猛进攻,他们是支持不了多久的。”
“啊,敌人已冲向了日托米尔?”听说德军冲向了部队原来的驻地,马斯洛夫不禁有些惊慌失色地说:“军长同志,军里各级指挥员的家属都在那里,我们不能不能眼睁睁地看到这座城市失守啊!”
“敌人的兵力过于强大,我们就是相帮也帮不上。”罗科索夫斯基遗憾地说道:“只希望瓦吉姆中校能机灵一点,在敌人进攻城市前,就军里指挥员的家属都迁走。”
“军长同志,彼得罗夫娜转移了吗?”马斯洛夫关切地问道,在看到罗科索夫斯基点头表示肯定后,又好奇地问:“对了,军长同志,我很奇怪,您是从什么地方知道敌人逼近了日托米尔,要知道我这两天可没有见过这样的报告啊?”
罗科索夫斯基心说:我难道能告诉你,这些内容都是我从后世的历史书上看到的吗?就算对你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相反还会把我当成一个疯子。但要说清这消息的来源,却不是什么难事,正好今天上午去过一趟卢金的指挥部,就把这事推到他的头上好了。想到这里,他咳嗽了一声,说道:“参谋长同志,我今天上午到卢金司令员那里去汇报工作,这些情报,都是从他那里得知的。”
听说情报来自卢金那里,马斯洛夫心里的怀疑顿时烟消云散。他点了点头后,问道:“军长同志,我们总要做点什么吧,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大摇大摆地冲向日托米尔。”
“参谋长同志,我肯定不会让敌人这么轻松地冲向日托米尔。”罗科索夫斯基眼睛盯着地图说道:“虽然我们无法使用大量的兵力,来对付敌人,那么就用小股部队,来骚扰德军的运输线和他们的宿营地,让他们不得不分出大量的兵力,来保护自己的交通线,这样也可以间接地为守军减轻压力。”
几个人围着地图,讨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谁也没注意到从外面走进来的一名指挥员。来人在门口站了几分钟,见大家始终不曾注意到他,便冲他们大声地打着招呼:“你们好,指挥员同志们!”
听到这个声音,罗科索夫斯基将目光从地图上移开,转移到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门口站着一名衣衫褴褛的指挥员,他的脸被硝烟熏得黑黑的,头上的军帽也早已不知去向,露出了满头的白发。
大家将这位不速之客打量了半天,然后马斯洛夫一声惊呼:“我的老天爷,这不是里亚贝舍夫将军吗?您还活着,这真是谢天谢地!”
听到马斯洛夫这么说,罗科索夫斯基也认出了站在门口的指挥员,是第八机械化军军长里亚贝舍夫中将,前段时间他手下的两个坦克师被打垮时,就传说他牺牲了。没想到他此刻居然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里亚贝舍夫将军,”罗科索夫斯基朝他走了两步,张开手臂,有些夸张地问道:“我见到的是您的鬼魂,还是您本人?”
里亚贝舍夫上前和罗科索夫斯基来了一个拥抱,然后表情坚毅地回答说:“当然是我本人了,德国人想干掉我,可是他们却没有成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科索夫斯基有些吃惊地问道:“您手下的两个坦克师都被打垮了,师长们也全部牺牲,我还以为您也牺牲了,没想到您居然还活着。”
“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当时的情况的确很危险,我设在杜布诺的军指挥部遭到了德军坦克的突击,是军警卫营的战士掩护我退到了树林里,并在那里和德军周旋了好一阵。”里亚贝舍夫简短地说明了自己的经历后,望着罗科索夫斯基问道:“能给我搞点吃的吗?两天没吃东西,都饿坏了。”
“格里萨,格里萨来一下。”罗科索夫斯基听到里亚贝舍夫这么说,连忙冲着门口喊了两声。看到自己的警卫营副营长进来以后,立即吩咐他:“立即去给里亚贝舍夫将军准备一点吃的和喝的,送到这里来。还有,外面和将军一起来的指战员们,也给他们搞点吃的,我想他们也饿坏了。”
里亚贝舍夫坐在桌边,边吃东西边对罗科索夫斯基说:“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我们剩余的部队,被德国人围在杜布诺有四五天时间,不光吃的东西没有了,连弹药也消耗殆尽。最后没有办法,我只能率领部队从敌人的间隙里跳出来。在选择行动方向时,我想到舍佩托夫卡有我军的补给仓库,所以带着部队就往这里来了。”
“你们还有多少人?”罗科索夫斯基现在手里的兵力吃紧,所以恨不得将自己所见到的每一个战士都编入团里去。
里亚贝舍夫想了想,然后回答说:“我的手下还有七百人,都是步兵,其中有一百多名伤员。不过只要给他们补充了武器弹药和食物以后,他们马上就能重新投入战斗。”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里亚贝舍夫将军。”听到里亚贝舍夫这么说,罗科索夫斯基真是喜出望外,能从杜布诺地区成功撤下来的战士,基本都可以算是战斗骨干了,只要将他们补充进各团,自己又有实力和德军进行周旋了。“我马上安排人手,为您的战士准备武器弹药和必要的食物。”
马斯洛夫望着正在狼吞虎咽吃东西的里亚贝舍夫,忍不住问道:“将军同志,您有方面军司令部的消息吗?”
里亚贝舍夫摇了摇头,回答说:“我不太清楚,我们军是接到了总参谋长朱可夫大将的命令,直接赶到杜布诺参加战斗的,我一直就没见过来自方面军司令部的指挥员。”
罗科索夫斯基听到里亚贝舍夫这么说,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清楚地记得在电影里,不顾实际情况命令第八机械化军向敌人发起进攻的话,是方面军的军事委员瓦舒金,可里亚贝舍夫却说是朱可夫亲自给他们下的命令,这到底是怎么回。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低声地自言自语说道:“难道电影里所演的内容,是错的?”
“什么,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在说什么电影?”里亚贝舍夫的耳朵尖,听见了罗科索夫斯基的自言自语,便停下来问道。
“没有什么,里亚贝舍夫将军,”罗科索夫斯基连忙摆着手说道:“我是在说以前看过电影,说敌人向我们发起挑衅后,被我们打的丢盔弃甲的情节,有些不太真实。”
“您所说的电影,我也看过。”里亚贝舍夫感慨地说,“在电影里的敌人,是不堪一击。可真实的敌人呢,他们的强大却远远地超出了我们想象,否则我们的几个机械化军,也不会在一天之内,就被他们彻底打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