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完午饭,一名执勤的战士走进指挥部,向马利宁报告说:“参谋长同志,外面来了两位将军,说想见见司令员和军事委员,说是他们的老朋友。”
“我的老朋友?”因为战士的声音很大,听清楚了他报告内容的罗科索夫斯基抬起头,诧异地望了一眼洛巴切夫后,不禁皱了皱眉头,心说在这种时候,会有谁来找我呢?但他还是果断地吩咐战士:“战士同志,请他们进来。”
战士走出指挥部没多久,就有一位戴着大檐帽的军官走了进来。罗科索夫斯基注意到他是个身材匀称的中等个子,身上穿着沾满尘土的军大衣,脚上的皮靴上也沾满了泥巴,军帽下微露苍白的鬓发。在诸多不太友善的目光注视下,他显然有点拘束。
“原来是您啊,马兰金同志。”罗科索夫斯基只觉得来人很面熟,但没等他想起对方是谁,坐在他对面的洛巴切夫已站起身,展开双臂朝对方走过去:“真没想到,我们居然在这里见面了。”
听到洛巴切夫叫对方的名字,罗科索夫斯基立即想起来人原来是卢金的后勤部长,和自己曾经在舍佩罗夫卡打过几次交道。当时他还是上校,如今也晋升为了少将。于是他也连忙起身迎了上去,等马兰金和洛巴切夫拥抱完毕后,也主动伸出手,友好地说:“您好,马兰金将军,欢迎您回到第16集团军司令部来。”
照理说马兰金和罗科索夫斯基曾经打过很多次交道,应该算是熟人,可他对罗科索夫斯基的态度却是冷冰冰的,甚至带着点敷衍的成分,握手时只是轻轻一碰,便立即松开了,嘴上淡淡地说道:“您好,罗科索夫斯基同志!”
正当罗科索夫斯基感觉有些尴尬的时候,忽然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就大声地说:“亲爱的同志们,你们好,真没想到又见到你们了。”
罗科索夫斯基看清来人后,吃惊地楞了一会儿,他做梦都没想到,和马兰金一起来的居然是卡梅拉,自己的老朋友,炮兵主任卡扎科夫的前任。“原来是你啊,卡梅拉同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是和马兰金将军一起来的。”卡梅拉一边和罗科索夫斯基握手,一边解释说:“我们和方面军司令部失散了,如今正在寻找他们呢。”
洛巴切夫等两人握完手以后,立即热情地招呼道:“马兰金同志,你可是我们平时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快点请坐吧。我们现在的环境有点简陋,只能请您喝一杯茶了。”
几人围在桌边坐下以后,马兰金面如寒霜地望着罗科索夫斯基问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需要一个解释。”
“一个解释?!”罗科索夫斯基被马兰金这没头没脑的话搞糊涂了,他一脸茫然地望着对方问道:“不知道您需要什么解释?”
“你告诉我,为什么要丢下部队不管,自己逃跑?要知道以你们集团军的实力,德军根本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突破你们的防御。”马兰金说到这里,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愤怒地说道:“可耻!你的所作所为,真是太可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科索夫斯基被马兰金劈头盖脸地责骂几句后,变得更加茫然,他扭头望向卡梅拉,向自己的老朋友求教:“卡梅拉将军,咱们是老朋友了,你能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吗?”
卡梅拉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地说:“科斯契卡,有人向最高统帅部报告,说你在德军发起正面进攻的时候,擅自丢下部队后率领司令部不告而别,行为与方向不明。据说最高统帅本人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勃然大怒,专门派了调查组到方面军司令部来了解情况。”
“见鬼,这简直是见鬼了!”卡梅拉说完原因后,没等罗科索夫斯基开口,洛巴切夫就抢先说道:“什么擅自丢下部队不告而别,我们是奉命交出部队好不好?”
“奉命交出部队?”听到洛巴切夫这么说,马兰金虽然还有些半信半疑,但他的语气却变得缓和了许多:“你们是奉谁的命令,向谁交出了部队?”
“没错,我们是接到了方面军司令部的命令,将部队移交给了第20集团军司令员叶尔沙科夫将军。”洛巴切夫说着朝罗科索夫斯基使了个眼色:“司令员同志,您将上级给我们的命令拿出来,让马兰金同志看看。”
罗科索夫斯基点了点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了那份奇怪的命令,朝马兰金递了过去。马兰金在低头看命令时,卡梅拉也将头凑了过去。过了片刻,他便开口说道:“没错,这是科涅夫司令员和军事委员布尔加宁同志的签字,我认识他们们的签字,没错,这道命令是真的。”
马兰金将命令递还给罗科索夫斯基的时候,扭头望着卡梅拉说道:“奇怪,为什么上级说要调查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擅自脱离部队的事情,无论是司令员还是军事委员都没有说明原因呢?”说着,他转过头歉意地对罗科索夫斯基,“对不起,是我错怪您了!”
“没事,没事。”罗科索夫斯基就算是满腔怒火,但对着同样被蒙在鼓里的马兰金,他根本没法发火,只好故作大度地说:“您不用自责,这件事早晚会解释清楚的。”
误会解释清楚了,接下来几人便开始讨论当前的形势。通过在舍佩托夫卡的合作,马兰金对罗科索夫斯基判断形势的能力和指挥水平都非常佩服,因此他虚心地向对方请教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你认为德国人下一步会怎么做?”
一说到分析敌人接下来可能采取的行动,罗科索夫斯基就忘记了刚刚的不快,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两位将军同志,我们把收集到的所有情报进行整理,发现德国人在我们西方面军防御地带,所实施突击的方式,是同时在两个方向上突破我军的防御正面,在突破的纵深把插入我军防区的楔子合拢,以形成合围的内圈……也就是说,维亚兹马将是敌人钳形攻势合拢的地点。不过这只是德军合围圈的内圈,他们究竟要在什么地方建立合围的外圈,这些我们还不清楚,正在努力地通过尝试查清楚。”
听罗科索夫斯基分析完以后,马兰金用微颤的手接过了卡梅拉递过来的香烟,叼在嘴上,强作镇静地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这样重要的情报,应当立即向方面军司令部报告。”
“报告,报告!我们连方面军司令部在什么都不知道,还怎么报告啊?”罗科索夫斯基不耐烦地说。“况且就算我们联系上了司令部,对于我们的判断分析,他们是否相信还是一个问题,更别说引起必要的警惕了。”
“我和卡梅拉将军就一直在寻找方面军司令部。”马兰金不慌不忙向卡梅拉借火点燃了香烟后,瞥了一眼罗科索夫斯基。“如果我们能回到司令部,一定会将你的分析,详细向方面军司令员汇报……假如他不信任你的分析,我们还可以向来自莫斯科的调查组进行汇报。”
罗科索夫斯基对马兰金的回答好象颇感不快,他满脸怒色地把两臂交叉在胸前,说道:“马兰金将军,您觉得在我证明自己的清白以前,我所做出的这些分析,会有人听吗?”
“放心吧,罗科索夫斯基同志。”马兰金向罗科索夫斯基保证说:“我和卡梅拉将军会为你辩解,证明你的清白。只要调查组的领导知道了你率领司令部脱离部队的真相,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对你所做出的分析感兴趣的。”
听到马兰金的保证,罗科索夫斯基脸上的怒气稍稍减弱了一些,他放缓语气问道:“马兰金将军,我现在能为您做什么?”
“我打算和卡梅拉将军向东,去格扎兹克市,”马兰金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也许新的方面军司令部就设在那里。不过我们现在身边就只有两三个人,希望你能派人护送我们。”
罗科索夫斯基在地图上找到了马兰金所说的地方后,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没问题,将军同志,我会派人护送您回格扎兹克。”说着,将马利宁叫过来,吩咐道,“参谋长,你从警卫连抽调一个班,护送两位将军去格扎兹克。记住,一定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是,我马上安排。”马利宁说着,便走出了指挥部。
当马兰金他们在警卫班的护送下,乘坐吉普车离开后,罗科索夫斯基又命令马利宁派出了侦察小组,再次到维亚济马的四周进行侦察,看是否能找到自己的部队。
傍晚的时候,派出的侦察小组陆续返回。马利宁在汇总了侦察情报后,向罗科索夫斯基报告说:“司令员同志,目前维亚济马的城内,已进驻了大量的德军部队,看来我们是无法再返回城里,等待上级配备给我们的部队了。”
“如今的形势,我们不光不能再回维亚济马。相反,还需要继续向东转移,离敌人的重兵越远越好。”洛巴切夫在说完这几句话以后,立即向罗科索夫斯基建议说:“司令员同志,请下达转移命令吧!”
“司令员同志,”正在罗科索夫斯基在考虑是否应该再次将指挥部转移的时候,卡扎科夫忽然说道:“按照计划,第16集团军司令部是用来执行特定任务的,它的职责是在这一地区出现并领受任务。如果我们撤离的话,会不会受到上级的怪罪。”
没等罗科索夫斯基说话,一直在外面忙碌的奥廖尔忽然跑进来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我们派去护送马兰金将军的警卫班回来了。”
听到奥廖尔这么说,罗科索夫斯基顿时眼前一亮,立即吩咐道:“把警卫班长叫进来,我要向他了解一下格扎兹克的情况。”
警卫班长,一位年纪已不轻的上士,走进指挥部后,抬手向罗科索夫斯基敬礼,并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我们已顺利地将两位将军护送到了格扎兹克。”
“你们在格扎兹克城里,找到了方面军司令部吗?”罗科索夫斯基谨慎地问道。
“没有,司令员同志。”上士摇着头说道:“格扎兹克城里也是一片混乱,不过好在还有我们的部队,两位将军和其中的一支部队进行联络后,便让我们回来了。”
“上士同志,你的身上怎么都是泥土啊?”马利宁将上士仔细打量一番后,试探地问道:“难道在护送的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吗?”
“上校同志,我们的确遇到了一点麻烦,”听到马利宁这么问,上士赶紧回答说:“不过不是在去的路上,而是在返回时,和德军的两辆装甲车遭遇了。敌人用机枪朝我们扫射,在经过战斗后,我们从树林里成功地脱身了。”
罗科索夫斯基听说警卫班遇袭,连忙关切地问:“上士,你们有伤亡吗?”
上士点了点头,回答说:“有的,司令员同志。我们有两名战士负伤,同时汽车也被击毁,我们是徒步穿过森林返回这里的。”
“我明白了,上士同志。”罗科索夫斯基向前一步,抬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对方的手臂,随后说道:“你先下去吧。”
等上士一离开,罗科索夫斯基便扭头冲着几位指挥员说道:“指挥员同志们,既然附近出现了德国人,看来这里已经不再安全,需要立即转移。参谋长,命令所有的指战员收拾东西,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明白。”马利宁答应一声,然后走到那帮正在忙碌的参谋和通讯人员中间,大声地吩咐:“司令员同志有命令,大家立即收拾好东西,做好转移准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