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罗科索夫斯基做出决定,马利宁就在旁边急急地说道:“司令员同志,我们现在的粮食不多,我建议将能拿走的粮食都装上卡车,剩下就一把火全部烧掉吧。”
果莎虽然骑在马上,但他通过敞开的车门,听到了马利宁向罗科索夫斯基提出的建议,立即接着说:“司令员同志,我现在去找第三梯队的指挥员,请他派出卡车,和我们一起到仓库去运粮食。等把能拿得走的粮食装车后,其余就全部烧掉。”
“上尉同志,”罗科索夫斯基望着车外还下个不停的夜雨,有些担心地问:“现在下着这么大的雨,您确定能将剩下的粮食都烧掉吗?”
“放心吧,司令员同志。”果莎信心十足地回答说:“仓库里另外还有不少的汽油,只要将它们浇在粮食上,就算再大的雨,也能将粮食烧为灰烬。”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去执行吧。”
……
天蒙蒙亮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下来。
率领第一梯队的卡扎科夫等在路边,看到罗科索夫斯基乘坐的吉普车到了以后,就高兴地向他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我们的战士在前面发现了一个小村庄,附近没有敌人,是否在那里暂时休整一下,让指战员们吃点东西。”
罗科索夫斯基虽然整晚都坐在吉普车里,但每次打开车门时,他都能感受到从车外传进来的刺骨严寒。既然自己穿着军大衣,坐在城里都这么冷,那些还穿着单薄套头衫军装的战士们,所受的罪就更大了。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很干脆地说:“好吧,炮兵主任同志,就让部队进村庄休息。但为了安全起见,要在附近放出流动哨,以便在敌人出现时,能第一时间向我们发出警报。”
村庄不大,总共只有四五十户人,座落在了一片森林的边缘。虽然此地比较偏僻,但依旧受到了战火的波及,村里半数的房子都被烧毁,只剩下烧得漆黑的残垣断壁。
罗科索夫斯基赶到村庄的时候,卡扎科夫走过来,向他和洛巴切夫报告说:“司令员、军事委员,村里的人几乎都疏散了,只剩下了唯一的一家人。”
“带我们去看看。”听说村庄只剩下唯一的一户人,几乎了解村里情况的罗科索夫斯基立即说道:“我要向他们了解一下敌人的情况。”
“请跟我来吧。”卡扎科夫说完转身就走,在前面为罗科索夫斯基他们充当向导。长时间的暴雨,让村里泥泞的路面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水坑。一行人小心翼翼地从凸凹不平的水坑上面跃过,朝着住着唯一村民的房子走去。
看着一群军人走进了自己的屋里,女主人显得有点惊恐不安,她紧张地问道:“指挥员同志们,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洛巴切夫连忙向前一步,抬手向女主人敬了一个礼,微笑着说:“妇女同志,我们是红军指挥员,部队路过村庄,见这里没有德国人,所以进来休息一下。您放心,我们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就会离开的。”
“原来是路过的。”女主人听洛巴切夫这么说,不禁暗松了一口气,她深怕部队在这里驻扎会引来德国人,到时自己唯一的栖身之地就会毁于一旦。她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有些慌乱地说:“既然来了,就请坐吧!”
女主人招呼罗科索夫斯基他们在屋子中间的木桌旁坐下后,连忙跑进厨房,先是捧出一盆煮熟的土豆,放在了桌上,又拿出茶壶和杯子,殷勤地给他们倒上热茶。面带笑容地说:“几位指挥员同志,请原谅,我能招待你们的,就只有这些。其余的都被德国人抢走了。”
“德国人?!”罗科索夫斯基听女主人说起德国人,不禁提高了警惕。原本他以为村里被毁掉的房屋,都是德军轰炸所导致的,现在看来没准是德国人进村抢粮食时的杰作:“他们曾经来过这里吗?”
没等女主人说话,忽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男孩。他进来后,看到屋里坐着几个陌生的军人,不禁愣在了屋子的中间。
罗科索夫斯基为了缓和屋里的气氛,连忙站起身走动男孩的面前蹲下,微笑着问:“小朋友,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小男孩看了罗科索夫斯基一眼,却没有说完,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女主人。女主人见到这种情况,连忙向几人介绍说:“指挥员同志们,他是我的儿子,由于不知道德国人什么时候会再来,所以我让到村外去观察。一旦发现德国人来了,我们就可以抢先将食物藏起来,不让他们抢走。”
“你这样做,是对的。绝对不能让德国人在我们的村庄里,得到一粒粮食。”罗科索夫斯基说完这句话以后,又望着小男孩试探地问:“喂侦察兵,你在村外看到了什么情况吗?”
小男孩跑过去抱着了女主人的腿,有些腼腆地说:“在你们来之前,我看到有三辆坦克和五辆装满了德国人的汽车,从村庄外面试过。”
坐在桌边的卡扎科夫听到小男孩的话,不禁感到有些意外,因为根据侦察兵的报告,在村里及附近根本没有发现德国人的影子。因此他和洛巴切夫对视一眼后,冲着小男孩问道:“小朋友,你是不是把我们的部队,当成德国人了?”
“不会的,我不会搞错的。”小男孩望着卡扎科夫,涨红了脸说道:“就是他们到村里来抢走了我们的粮食,还杀了不少的人,否则其他的村里人也不会离开这里。”
他的话说完后,卡扎科夫有点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洛巴切夫,希望他能为自己解围。心领神会的洛巴切夫点了点头,起身走到小男孩的身边蹲下,和蔼可亲地说道:“小朋友,刚刚那位叔叔错过了你,你可以不要生气哦。对了,你还知道一些什么?”
看到自己的儿子拼命地摇头,表示不知道更多的消息,女主人补充说:“指挥员同志们,昨天有从新杜吉诺和乔索沃逃出来的难民经过这里,听他们说,那里有许多敌人的坦克和汽车,他们都是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听到女主人提到了两个陌生的地名,罗科索夫斯基连忙从公文包里掏出了地图,摊开放在桌上,仔细地查找起来。很快他就从地图上抬起来,对洛巴切夫和卡扎科夫说:“这两个地方在村庄的北面,距离这里只有十五公里。”
“啊,距离这么近啊。”始终没有说话的马利宁看清地图上的德军位置后,有些紧张地对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同志,这么近的路程,德国人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赶到,我认为我们应该立即转移。”
“参谋长,你说得对,我们应该立即转移。”罗科索夫斯基说着站起身,从盆子里拿起两个还带着温度的土豆,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随后冲着女主人微微鞠了一躬,礼貌地说:“谢谢您的招待,我们还有事情,就不继续打扰你了。”
几人离开那栋木头房子后,走了没多远,罗科索夫斯基便停下脚步,吩咐马利宁:“参谋长,你让果莎上尉给这家人留下两袋面粉,让他们能维持生计。”
“两袋面粉就够了吗?”马利宁说这话时,扭头看了一眼自己曾经待过的房子,:“司令员同志,根据我的观察,他们已断绝了生活来源,这两袋面粉最多够他们维持一个月。……”
“行了,参谋长同志,不要再说了。”不等他说完,罗科索夫斯基便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不客气地说:“虽然我们缴获了不少的粮食,但部队要在敌人的包围圈里待多长的时间,谁也无法预料,所以这些粮食对我们来说,是无比珍贵的。我可不想让指战员们因为吃不饱,而丧失点战斗力,明白吗?”
“明白。”马利宁见罗科索夫斯基毫不迟疑地否定了自己的提议,只好无奈地答应一声,然后转身朝停放卡车的地段走去,准备去吩咐人将面粉送到了村民家里。
在经过半个小时的休整后,部队重新开始出发。由于泥泞的道路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水坑,部队的行军速度很慢。
看到这种情况,洛巴切夫有些着急了,“司令员同志,敌人就在我们北面不远的地方,随时有可能朝我们冲过来。如果部队以如此迟缓的速度行军,那么一旦和德军大部队遭遇,我们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放心吧,军事委员同志。”虽然罗科索夫斯基看到部队行动迟缓,也是心急如焚,但在其他人的面前,他还努力保持着镇定:“我已向北面派出了侦察兵,密切地监视着德军的动向。一旦发现德军向我们这个方向运动,他们会及时进行报告的。”
到上午十点的时候,果莎上尉派回来一名骑兵,向罗科索夫斯基报告了一个好消息。骑兵骑着马在吉普车旁报告说:“司令员同志,连长让我向您报告,在我们北面两公里的地方,发现了一支大部队,他们正在向东运动。”
“一支大部队?”听到骑兵的报告,罗科索夫斯基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连忙追问道:“是德国人的部队吗?”
“不是,司令员同志。”骑兵笑着回答说:“是我们自己的部队。”
“我们自己的部队?”罗科索夫斯基听到这里,扭头望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洛巴切夫,见他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于是便转过头,继续问道:“是哪一部分的,有多少兵力?”
骑兵道:“连长派人和他们接触后,知道他们由民兵组成的步兵第十八师,如今还剩下四千多人,他们正在向东面行军。”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罗科索夫斯基听到这个喜讯,心里的郁闷和愁苦顿时一扫而空,赶紧吩咐骑兵:“战士同志,回去告诉你们连长,让他将民兵师的师长请到这里来,我们要和他谈一谈。”
“是!”骑兵答应一声,便拨转马头,沿着公路往前奔去。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名军官骑着摩托车来到了罗科索夫斯基这里,向他报告说:“司令员同志,卡扎科夫将军让我向您报告,我们在北面的森林里,发现民兵第十八师的部队,将军已派人去进行联络。”
“我知道了。”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官打发走了以后,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马利宁扭头看到罗科索夫斯基的这个表情,不禁纳闷地问:“司令员同志,如果我们将这个民兵师收归我们指挥的话,我们就具备了相当可观的兵力,能够在任何一个方向上,对德军防御地段实施突破。但我看您的样子,好像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参谋长,你应该清楚,同样的消息,我们收到了两次,而且是不同单位向我们报告的。”罗科索夫斯基有些愤怒地说:“第一梯队是由卡扎科夫将军指挥的,照理说果莎上尉的骑兵在发现友军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向卡扎科夫报告,再由卡扎科夫向我们报告。但实际上却是果莎派人越级向我们报告,这样做,未免有点太无组织无纪律了吧。”
搞清楚罗科索夫斯基生气的原因后,洛巴切夫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安慰他说:“司令员同志,原来您是在为这事生气啊。果莎上尉也许是因为发现友军后,情绪过于激动,所以忘记这件事应该首先向卡扎科夫报告,而是越级向我们报告。我看这是他的无心之举,您不必太在意了。”
罗科索夫斯基知道此刻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尽快让部队脱离德军的包围,于是他关上了车门,挥了挥手,吩咐司机:“开车吧,司机同志,我们要尽快赶去和友军的指挥员汇合。”(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