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接到的一系列战报中,罗科索夫斯基意识到,虽说方面军的空军所实施的轰炸,给德军的筑垒地区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如果要想夺取这些地区,光靠空军是远远不够的,只有6军才是决定最后胜负的兵种。
出于这种考虑,他命令下属的各集团军部队,向德军控制的筑垒地区,派出了大量的侦察小分队,以了解敌人的布防情况。
没想到这道命令下达后没两天,费久宁斯基则急匆匆地跑到了司令部。他一进门,就急吼吼地说:“元帅同志,出事了!”
“出事儿了?!”听到费久宁斯基这么说,罗科索夫斯基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随后反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是这样的,元帅同志。”费久宁斯基在罗科索夫斯基对面的位置坐下后,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说道:“我们昨天派出的三个侦察小组,都失去了联系。”
“侦察小组失去了联系?”罗科索夫斯基知道费久宁斯基的习惯,他每次派出的小组,都是七人一组,如果真的在深入敌后失联,只能解释为遭到了兵力悬殊的德军部队。因此他试探地说:“难道敌人的防御纵深,戒备如此森严吗?”
“如果他们是在德军重兵防御的地方失踪,我是不会专门来找您的。”费久宁斯基有些无奈的说:“毕竟这是大家都能接受的情况。问题是,失踪的侦察小组,都是派往附近的一些小镇,那里应该没有敌人重兵把守。相反,我派往德军防御严密方向的侦察小组,都回了情报……”
就在罗科索夫斯基在疑惑不解时,军事委员苏博京走过来,在桌旁坐下,望着费久宁斯基问道:“将军同志,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失踪的侦察小组,是消失在东普鲁士的小镇里吧?”
“没错没错。”费久宁斯基听到苏博京这么说,连忙使劲地点了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军事委员同志,您说的没错,我们失踪的侦察小组,的确是在东普鲁士的小镇里失踪的!”
“军事委员同志,这是怎么回事?”罗科索夫斯基有些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侦察小组,是在东普鲁士的小镇里失踪的?”
“元帅同志,您有所不知。”苏博京向罗科索夫斯基解释说:“在我们已占领的东普鲁士地区,当地的居民对我军的敌对情绪很高。他们经常会袭击我们落单的战士,或者烧毁停放在路边的车辆,但像这种袭击侦察小组的事情,倒还是不多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科索夫斯基把精力都用在了指挥部队上,对苏博京所说尔等失去,还真的一无所知,他连忙问道:“军事委员同志,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当地人会对我们产生敌对情绪?”
“情况是这样的,”苏博京继续说道:“在越过国境线之后,我们的战士目睹在目睹了德国和我军在生活水平上的巨大差异后,有不少的战士困惑不解,德国人的生活和我们比起来,堪称奢侈,为什么还要侵略我们呢?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我们个别的战士失去了理智。第3集团军的一个连队,在占领了一座小镇后,看到这里的两层楼房都有着精美的屋顶,他们在先在镇子里进行了一番洗劫后,又放火烧坏了镇子。”
“啪!”罗科索夫斯基听到这里,气得拍案而起,他怒气冲冲地对苏博京说:“军事委员同志,我们是军人不是强盗,怎么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呢?这个连的连长立即送上军事法庭,其余的战士也要进行惩罚。还有,他们的上级,也要对约束部队不利一事负责。”
“我接到报告后,就和该集团军的军事委员进行了沟通,该连所有的军官,都已经被送上了军事法庭,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苏博京在说完对违纪军官的处置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战士们这么做,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们在战争中,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和家园。如今有了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难免不会出现公报私仇的情况。”
“元帅同志,”费久宁斯基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说:“在不久前,我的部队里也生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罗科索夫斯基好奇地问道。
“在前几天的战斗结束后,一名少尉喝醉了酒,闯到一个关押战俘的地方。强行带出了六名战俘,将他们带到街上全部枪杀。”费久宁斯基苦笑着说:“就在他准备再进去带俘虏出来时,被一名路过的上校制止了。上校夺过了他的手枪,告诉他:如果仇恨敌人,就应该在战场上杀死他们,而是枪杀那些早已经放下武器的俘虏。”
“这个上校说得对。”罗科索夫斯基赞同的说:“在战场上杀死的敌人多,是一种勇敢的行为,会成为大家心目中的英雄;而擅自枪杀那些已经放下武器的战俘,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是一种懦夫的行为。”
罗科索夫斯基此刻意识到,自己光把注意力放在了军事上,而忽略了部队即将进入被德军统治的东普鲁士的事实,因此他对苏博京说:“军事委员同志,我们在短时间内没有什么大的战斗,我建议立即展开一次特别的会议,讨论部队在进入东普鲁士之后军纪问题。”
“我同意。”对罗科索夫斯基的这个提议,苏博京立即表示了同意:“我建议今晚就展开这个会议。”
在战争期间,很多事情的效率都是非常高的。三个小时以后,方面军下属的各集团军长,都出现在罗科索夫斯基的司令部里。众人进来后,还悄悄地打听,元帅同志把大家紧急召集到这里,是不是准备对东普鲁士展开全面的进攻。参加会议的集团军长里,只有费久宁斯基知道这次会议的议题,但他却保持着沉默,对谁也没有提起。
会议开始后,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先言的不是参谋长博戈柳博夫,而是军事委员苏博京。苏博京坐在济济一堂的集团军长们说道:“指挥员同志们,今天把大家请到这里来,是要讨论了我们的指战员在德国土地上的举止问题。
大家的心里都很清楚,法西斯分子给苏联人民带来这么多灾难苦痛,他们犯下了多少惨绝人寰的罪行,我们的战士理所当然对这些人间败类充满刻骨仇恨。但是,我要在这里提醒一点,我们不能容许对敌人的神圣仇恨,变成对整个德国人民的盲目复仇。要知道,我们是同希特勒军队、而不是和德国的和平居民作战。……
……作为一名高级指挥员,特别是政工人员,你们有义务在鼓励他们建立功勋的同时,提醒他们:我们是以解放者的身份进入德国的,是来惩罚法西斯侵略者的。红军是来帮助德国人民摆脱法西斯集团的统治及它毒害人民的欺骗宣传的,因此,任何对德国人民的侵犯,都会受到严惩。”
罗科索夫斯基等苏博京说完后,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目光在参加会议的指挥员身上一一扫过,随后说道:“指挥员同志,大家刚刚都听到了军事委员同志的言,我在这里补充几句。所有的指挥员和政工人员、全体党团积极分子,哟啊不厌其烦地向战士们讲解苏维埃国家军队的解放使命,它对德国命运的责任,以及对我们从法西斯桎梏下解救的所有其他国家的责任。号召全体官兵模范地遵守秩序,珍视苏联士兵的荣誉。
………在进入德国的土地之后,我们会成立专门的纠察队,负责维持军纪。凡是有与红军战士称号不相符行为的人,不管他曾经建立什么样的功勋,都将被送上军事法庭,受到严惩,甚至会被当场枪决。这一点,我希望你们回去后,给下面的指战员们敲个警钟。……”
在会议结束前,有关部门将罗科索夫斯基和苏博京联手签的命令印了出来,并一一分到每一位参加会议的指挥员手里。见到自己的目地达到了,罗科索夫斯基便冲他们挥挥手,说道:“好了,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大家都回各自的部队,将我们刚下达的命令,向全体指战员进行传达!散会!”
等到开会的指挥员们都离开后,苏博京还有些顾虑地问:“元帅同志,您说我们签的这道命令,战士们会服从吗?毕竟在这几年的战争中,我们大多数的指战员都因为法西斯侵略者,而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和亲人,我担心就算有命令,也无法控制他们复仇的欲望。”
拥有后世记忆的罗科索夫斯基,只知道德国投降后,作为胜利者的苏军,丧失了军纪的约束,做出了很多人神共愤的事情,根本不知苏军的统帅部是否出台过自己这样的命令,因此在听到苏博京的担忧后,他只能长叹一声说:“军事委员同志,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我们专门组建了一支特别的纠察队,相信有他们的存在,会让那些违纪的战士有所顾忌吧。”
说完这些话,他忽然想起了前段时间被焚毁的那个镇子,连忙又问苏博京:“军事委员同志,我差点忘记了,被第3集团军部队焚毁的那个镇子里的居民,如今的情况怎么样?”
“还能这么样,”别看苏博京是方面军的军事委员,但他现自己在很多事情上也是无能为力。听到罗科索夫斯基的这个问题,他有些无奈的说:“第3集团军政治部派人,在镇子旁边搭设了一些简易的房屋,以安置那些无家可归的居民。由于房屋太少,无法安置所有人,他们另外还提供了一百顶帐篷,供居民们居住。”
罗科索夫斯基担心在苏军进入德国之后,又会生真实历史上那种军纪丧失的情况,便试探的问苏博京:“军事委员同志,你看我们刚下的这道命令,是否应该抄送给最高统帅部,看看他们是什么样的意见?”
对于罗科索夫斯基的这个提议,苏博京有些迟疑地说:“元帅同志,如果抄送给上级的话,我们方面军里存在的一些问题就会暴露出来,我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大本营会因为这事批评我们吗?”罗科索夫斯基听到苏博京的担忧,反而坚定了向最高统帅部报告的决心,因此他知道就算不报告,斯大林也能通过其它的途径,了解到自己所下达的这道命令。为了避免将来处于尴尬的地步,因此他果断地说:“军事委员同志,我决定了,立即将这事向最高统帅部报告。如果我们迟迟不报,等他们通过别的途径,了解到我们所下达的命令,到时候事情就被动了。”
苏博京最后还是被罗科索夫斯基说服了,两人联手签了给最高统帅部的电报。
斯大林接到电报后,将安东诺夫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将罗科索夫斯基的电报递给了他,问道:“总参谋长同志,不知道其它战线有没有罗科索夫斯基他们所面临的问题啊?”
安东诺夫接过电报,快地浏览完上面的内容,迟疑了片刻后,点了点头,说道:“斯大林同志,在总参谋部得到的报告中,在匈牙利、南斯拉夫、捷克斯洛伐克和波兰,都生了类似的事件。”
“既然生过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及时向我汇报?”斯大林听完安东诺夫的话以后,有些恼怒的问道。
“由于很多都是孤立的事件,团级指挥员就能处理。”安东诺夫谨慎地说道:“因此,我才没有向您报告这种小事情。”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总参谋长同志!”斯大林强忍着怒气说道:“这关系着我们苏联红军的形象,对于这种害群之马是绝对不能姑息的。你立即参照罗科索夫斯基的电报,起草一份新的命令,让全军要严肃军纪,避免类似事件的再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