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阳荣原本是顾清菱的人,这不朝廷缺人嘛,顾清菱就让下面推荐了人上来。
郑阳荣便是其中之一。
他不像别的师傅自卑,即使有本事,也不好意思见人。
管事一喊,一个个扭扭捏捏的,就是不肯出来,也不想要所谓的“出人投地”,就想图一个安稳。
于是,一帮师傅当中,郑阳荣被推举了出来。
相较而言,郑阳荣确实会来事很多,技术过硬,人情往来也没问题。
两个都是做实事的人,郑阳荣和幸元嘉沟通得十分顺畅。
不过,对村里的人来说,什么火炕不火炕的,还是满新颖的。
因此,当火炕检收的时候,村里不少男女老幼都围了过来,想要看热闹。
幸元嘉和郑阳荣沟通了一下,确定这东西不需要保密,便没有驱赶,而是当着大家的面试用。
“这火炕真的能睡人?”
“能,怎么不能?你们看,火炕连着灶台的,比地面高……”
“咋烧火啊?”
“就跟做饭一样啊,你掐着时间点做饭,烧个水啥的,烟就往床底下钻,慢慢就热了。”
……
这个时候,天还没有完全凉下来,但火炕这玩意儿据说能取暖,多少有些引人注意。
郑阳荣一边跟大家介绍,一边点上了火。
锅里没煮什么东西,就烧了一锅水。
待炕烧暖,郑阳荣感受了一下温度,便让围了一圈的人靠近,自己感受一下。
这一感受,不少人发出了惊呼声。
“还真变暖了?!”
“好神奇!”
“又能做饭,又能暖床,好像挺好的。”
……
有不少人意动,想要在家里弄一个。
不过郑阳荣跟大家解释,这东西在他们这边可能不太适合,因为这东西不防湿。
这边湿气重,就是垫在床底下的稻草,时间长了不换,都会润润的。
所以勤快一点的人家,每年秋收结束后,都会收拾一些干净的稻草,把旧的换下来。
新鲜的稻草又干净又松软,铺得厚一点,冬天的时候床也暖和些。
郑阳荣不太推荐大家修火炕,但如果有人需要,他们也帮忙修,还带学徒。
这一下,村里的人可不管这边适不适合修了,硬是找到杜里正那里,推荐自家儿子或侄子过来学。
最后挑了两三个,跟之前跟郑阳荣学的那两个学徒一起。
……
天气渐冷。
做为崇亲王府的王妃,顾清菱的院子早早点上了火盆。
上身穿着藕红大乱针垂胡袖蕉布直领和花灰色穿珠瑶池集庆图轴软缎,下身是兰紫挑花针皓纱长裙。
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一只蓝绿点翠相间的银孔雀发簪,耳上挂着抛光绿独玉耳钉,凝脂纤长的手上捏着一封书信,正看得仔细。
李文崇从外面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幅画面。
腰枝细软,粉橙留宿网绦轻系,挂了一个绣着白鹤展翅的香囊,完全看不出来已经是四五十岁,已经当奶奶的人了。
若是不知道她的年龄,配着那一股的雍容华丽,只以为她是哪家的当家主母,风韵有余,成熟稳重。
当然了,那只香囊不是顾清菱绣的。
因为她绣的香囊,大部分都戴在了李文崇的腰间。
剩下的,零星几只送到了她女儿姚茹烟,以及孙女姚安馨、姚安玲手里。
“你送给女儿、孙女就算了,其他几个让府里的绣娘准备就是,何必眼巴巴地非要自己亲自动手,刺绣多伤眼睛啊。”
李文崇绝不承认,他这是醋上了。
自己好不容易娶回来的王妃,凭什么给别的男人绣香囊、荷包?
只是想练一下手,掌握原主刺绣技能的顾清菱:“……”
算了,不让绣就不绣吧,反正她也只是想练练手。
这东西,确实太费事了,偶尔玩玩还好,真要让她有事没事天天绣,她也得烦。
顾清菱察觉到有人进来,抬起了头来。
发钗的珠串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既优雅又好看,衬得她巴掌得小脸格外精致。
“回来了?”
顾清菱笑着,将书信放下,亲自去掉了他的外袍。
还怨念地瞪他一眼,干嘛不让丫鬟动手,非要在这里等着她。
李文崇厚着脸皮,完全不觉得自己操劳自家王妃有任何问题。
以前没成亲的时候,让丫鬟取了就取了,现在有了王妃,自然要王妃亲自动手。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眸光里尽是柔情,就好像看不够似的。
顾清菱让人准备午膳。
“今天回来的晚一些,皇兄又留你了?”
李文崇点头:“嗯,下了朝,跟皇兄说了会儿话。主要是江田郡那边传来了好消息,皇兄高兴。”
“冬天能有什么好消息?无非是鱼塘修好了,鸡鸭孵出来了。”
“那不一样,之前是计划,现在是落实,这是两码事。”李文崇笑着说道,“之前皇兄还担心下面的人阳奉阴为,偷奸耍滑,眼看着要到年底了,朝中大臣也忙,挤不出什么人,所以就派了一个太监带队……”
虽说是太监,但那公公也是明光帝身边的人。
说真的,这一年明光帝确实挺忙的,诚郡王被派出去处理乱账的事情,明光帝就得自己盯着点海盐的事情了。
几位皇子,哪个都不靠谱,哪个都不敢给。
朝中重臣……
明光帝本来就不想让朝中重臣碰这件事情,自然不可能交给他们。
挑来挑去,差点挑到李文崇头上。
李文崇赶紧拒绝,他手里已经有别的东西了,这东西再落到他手里,以后还真不好处理。
李文崇让明光帝紧着培养几个人才,就算两袖清风不能完全独立,先盯着,慢慢带着,也比找一个现成的强。
海盐事关重大,还是“独立”些比较好。
“就算是太监,那也是你皇兄的人,代表的是你皇兄的脸面,下面的人再傻也会配合。”顾清菱说道,“江田郡不是递了一个灭蝗计划上来吗?我看那计划满实在的,那个拟计划的人也是一个实在人,只要他按计划行事,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就算有问题,和公公在旁边盯着,随时上报,也来得及。”
“你好像很欣喜那个幸元嘉?”
顾清菱一听他语气不对,有些失笑:“人不是你跟我说的吗?怎么,你现在又瞧不上了?就像猫抓老鼠一样,不管是黑猫白鼠,只要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我们管他是什么人,农民也好,读书人也好,只要能做实事就成。”
只字不提某人的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