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葛招娣的母亲一路寻来萧府,她见萧府的大门半开着,便往里面探头张望,忽听到有人喊招娣,她循声望去,果然看见了葛招娣,她就站在院子里和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说话,脸上满是幸福甜蜜之色,两人举止有些亲密,一看就是相好的,葛母暗暗啐了一口不知羞的死丫头,接着便直接闯进了萧府,环境这么好的院子,一看就非常有钱,这死丫头还真是好福气啊。
院里,袁旭东将自己刚买的瓷娃娃塞到了葛招娣的手上笑道:
“上次你说你喜欢这个瓷娃娃,我刚刚买了一个,你看看,喜欢不?”
“嗯,喜欢!”
葛招娣满脸开心地抚摸着瓷娃娃,她的年纪并不大,不过刚刚成年,还是小女孩心性,她喜欢这个瓷娃娃,更喜欢袁旭东这么宠溺她,怜惜她,她抬眸看了袁旭东一眼,微微笑眯了眼道:
“谢谢公子!”
“谢什么啊,你能开心就好!”
见葛招娣这么开心,略微有些稚嫩的脸上也是笑盈盈的,袁旭东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将葛招娣揽进了怀里,一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一手抚摸着她的腰肢笑道:
“这个娃娃不会动,等以后,我送你一个会哭会笑的娃娃好不好啊?”
“好啊,谢谢公子!”
葛招娣满脸幸福地依偎在袁旭东的怀里,她并没有看见袁旭东嘴角那坏坏的笑容,至于袁旭东说的会哭会笑的娃娃,那自然是可爱的宝宝了,只有他们两个共同努力才能创造出会哭会笑的娃娃。
年轻男女,正处于血气方刚,食髓知味的年纪,拥抱在一起,两人便逐渐地情动,袁旭东目光灼灼地看着招娣,招娣也缓缓闭上眼睛,微微嘟起嘴,看着主动索吻的葛招娣,袁旭东慢慢低下头。
就在这时,就在袁旭东即将亲吻到葛招娣之时,葛母闯进来打断了他们,她一把抓住了葛招娣的手腕,边打边骂道:
“我可算是抓到你了,我叫你还敢跑,贱蹄子,你还敢骗我?”
“啊,你快点放开我,你要干什么呀?”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赔钱货,你还敢躲呀,你看我不打死你!”
“你撒手!”
见一疯婆子使劲打着葛招娣,袁旭东直接将她推开,将身体微微发抖的葛招娣护在了身后,他看向那泼妇似的疯婆子皱眉道:
“你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打招娣?”
那疯婆子身体单薄,在撕打辱骂葛招娣时,葛招娣也只是尽量地护住自己,丝毫不敢还手,袁旭东暗自猜测她是葛招娣的什么人,要不然的话,葛招娣不可能不还手,也正因为如此,袁旭东暂时并没有拿那疯婆子怎么样,他要先了解清楚情况,然后再说其他的。
“官人,老婆子教训女儿,不关你的事啊!”
葛母小心地看了袁旭东一眼,她可不敢随意招惹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公子,其实,她是故意当着袁旭东的面打自己女儿,她在门外可都看见了,这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喜欢自己的女儿,他看到葛招娣这么的可怜,没准就能花更高的价钱把她买了,三十贯,甚至是五十贯的价钱?
葛母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要卖多少钱才合适,一边看向躲在袁旭东身后的葛招娣大声骂道:
“你个不知羞耻的臭丫头,你以为你能跑掉吗?我随便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你住在哪儿了,你今天非跟我回去不可,别想再跑了,你弟弟还等着钱娶妻生子呢!”
听到自己母亲提到自己弟弟还等着钱娶妻生子,葛招娣顿时眼眶泛红,情绪失控道:
“我没有弟弟,我全家都死光了!”
“你竟敢咒我,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葛母又冲上来,对着葛招娣一顿乱捶,袁旭东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只能猜到葛招娣和她母亲有很大的矛盾冲突,要不然的话,她不可能宁愿在外面流浪也不回家,还说自己全家死光了。
而且,她母亲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袁旭东还是非常了解葛招娣的,女孩虽然平日里有点凶巴巴的,就跟个假小子似的,但是心里面脆弱得很,外在的强硬只不过是她的一层保护壳罢了。
肯定是她母亲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她才会这么的绝望,以至于要逃离出来,袁旭东自然是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说什么母女没有隔夜的仇,要懂得尊重自己的娘等等,在这个世界上,既有不孝顺的子女,也有不负责的爹娘,有人坑爹,自然也有人卖儿女,爹妈不疼,儿女自然也可以不孝。
常言,生而不养,断指可还,生而育养,断头可还,不生而养,永生难忘,当然,这里的养并不只是养育,把孩子抚养大的意思,它更多指的是父母对孩子的关爱,父母不爱,仅仅只是把孩子抚养长大,甚至是把孩子当做某种特殊的商品抚养长大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对于招娣,袁旭东只会尊重她的意见,而不会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她身上,既然她如此地想要躲避自己的娘亲,那就肯定有她的道理,看着死命想要捶打她的妇人,袁旭东直接将她俩拉开。
一不小心,可能是袁旭东使劲大了点,也可能是他遇见了碰瓷者的祖师爷,葛母竟然一屁股摔在地上,又是撒泼打滚,又是嚎啕大哭,袁旭东只觉得有点尴尬,她毕竟是葛招娣的母亲,他还不知道她们俩到底是什么矛盾呢,他看了葛招娣一眼,见她冷眼旁观,好像并不介意,葛招娣自然知道袁旭东看自己是什么意思,她微微撇开视线道:
“你不用担心,她一直都是这样,无非就是想要讹钱罢了!”
“你个死丫头,有你这么说自己娘亲的吗?我怀胎十月啊,就生了你这么个孽种,你跟齐老爷定了亲就跑了,可把我们给害惨了啊!”
“你闭嘴,那齐老爷都有六十多岁了,我今年才刚满十六,就为了十贯钱的彩礼,你们就要把我往火坑里推,你们还是我的家人吗?你真的是我的娘亲吗?”
听了葛招娣的话,袁旭东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再结合葛母说的,事情就很清楚了,无非就是重男轻女,葛招娣才刚刚及笄,她的家人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她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相差了五十多岁,尤其是在人均寿命很短的古代,可不就是把人往火坑里面推吗?
(古代女子及笄的年龄是十五周岁,古代女子到了十五岁时,便是婚嫁的最适宜的时间,也就是及笄之年,在及笄之年的时候,就是最适宜婚嫁时)
这样的老头子大多都是心理变态者,年逾花甲还娶妙龄少女,就跟太监娶妻一样,常常会以折磨女子为乐,以此来宣泄自己心里的变态,能把自己女儿推入火坑的父母家人,简直是令人发指,不要也罢!
葛母还赖在地上撒泼打滚,不远处,府里的丫鬟仆人们都偷偷看着这边,孙三娘和赵盼儿等人听到动静都匆匆赶过来,从葛招娣那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葛母的目的就是想要讹一笔钱,毕竟是葛招娣的母亲,袁旭东并没有让人把她赶出去,而是选择了花钱了事。
经过一番沟通后,众人来到凉亭下,袁旭东当着葛母的面写了一份契书,低声道:
“这是奴契,你真的要把自己女儿卖给我萧家为奴吗?以后也绝不反悔?”
“绝不反悔!”
“好,那你想要卖多少钱?”
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袁旭东,还有穿金戴银的赵盼儿,张好好,宋引章等人,葛母伸出五根手指笑道:
“五十贯钱,只要五十贯钱,她就是你们家的奴婢了!”
“五十贯钱?”
看着葛母那副死要钱的丑恶嘴脸,孙三娘忍不住讽刺她道:
“你把女儿嫁给那齐老头做妾才要十贯钱,现在就要五十贯了?”
“那怎么能一样?”
葛母还以为孙三娘是嫌自己要五十贯钱贵了,不由地急道:
“她虽然年纪小,可长得还行啊,接几年客,这五十贯不就赚回来了吗?”
没想到葛母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众人不禁侧目,同样作为母亲的孙三娘深感心疼,叹息道:
“你可真是她亲娘啊!”
“我才不稀罕她,就五十贯,你们要不要啊?”
“好,就五十贯!”
袁旭东懒得再搭理葛母,只要花了这五十贯,葛招娣就跟她狠心的娘亲毫无关系了,他在奴契上签字画押,然后将奴契递给了葛母道:
“看好了啊,齐州长清县葛招娣,尚未许配人家,如今绝卖于我,价钱五十贯铜钱,以后生死再于旧家无关,你要是不会写字,就按个手印吧!”
眼见袁旭东这么好说话,葛母贪心又起,可奴契已经写好,她也不好再涨价,便另打主意道:
“我这回来东京花了不少的盘缠,官人好歹赏点,再说了,我十月怀胎生的女儿”
不等葛母说完,袁旭东直接不耐烦地打断她,低声道:
“你要多少?”
见袁旭东脸色不愉,葛母伸出五根手指,小声试探道:
“五贯?”
“可以,五贯就五贯,钱货两清,生死无关,你按手印吧!”
“好嘞!”
见袁旭东这么爽快,葛母满脸高兴地在自己女儿的奴契上面按了手印,此时,葛招娣正躲在后院里远远地看着自己母亲把自己这个亲生的女儿当做货物一般卖给了袁旭东,不禁泪如雨下,捂着嘴巴失声痛哭了起来。
袁旭东收回奴契,让赵盼儿给了葛母五十五贯钱,接着便让人把她送了出去,葛母拿到五十五贯钱便感恩戴德地走了,丝毫没有伤心不舍之情,又或者是想要见葛招娣最后一面,她就这样直接离开了萧府,脸上的喜悦和兴奋更是溢于言表。
待葛母离开以后,赵盼儿等人各自散了去,袁旭东走到葛招娣身边,他心疼地看着她,把她拥进怀里温柔道:
“好了,不哭了,我这么做,你不怪我吧?”
“公子,谢谢你!”
依偎在袁旭东的怀里,葛招娣哭泣着说道:
“为了给我那弟弟攒够彩礼,他们卖了我两回,第一回卖到饭馆里面当养娘,我自己挣钱赎了身,第二回,他们把我卖给六十多岁的齐老爷做妾,我好不容易逃回家,我那弟弟还给齐老爷通风报信,我就逃了出来,来了东京,所以我才会说我全家都死绝了,她是我亲娘啊,她也是女的,怎么就这么忍心让人家糟蹋她女儿啊?”
“好了,不哭了,都过去了!”
袁旭东搂着伤心哭泣的葛招娣,他取出那张奴契交给了她道:
“招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签这张奴契吗?”
“为什么啊?”
葛招娣抬起头看了袁旭东一眼,泪眼婆娑地道:
“公子,你是想要我一直伺候你吗?”
“怎么,在你心里,你家公子就是这么一个卑鄙小人吗?”
看着泪眼婆娑的葛招娣,袁旭东故作不高兴道:
“要是没有这张奴契的话,你就不愿意伺候我了吗?”
“没有,我,我愿意伺候公子!”
葛招娣面色微急,生怕袁旭东会误会自己似的,见她这样,袁旭东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替她擦拭干净眼泪道:
“我之所以会签这份奴契,就是想要让你明白,你不欠她什么,她虽然是你的娘亲,生了你,又养了你,但是她已经把你卖给了我,没有人逼迫她,是她自己要卖的你,奴契,你应该知道这奴契有多恶毒,你的一切都是主人的,也就是我的,包括你的命在内,这简直就是出卖了你的一辈子!”
说着,袁旭东微微叹息一声道:
“这张奴契你自己收好,她要是再敢来纠缠你,我就把她送去官府!”
“谢谢公子!”
葛招娣将那份奴契给收了起来,她依偎在袁旭东的怀里,喃喃地道:
“公子,你对我可真好,以后招娣就是你的奴婢了,一辈子伺候你!”
“好啊!”
袁旭东拥着葛招娣坐在后院的走廊里,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花园里的花花草草,直至日影西斜。
在火红色的夕阳下,袁旭东抱起葛招娣走向她的闺房。
走进房间,将脸红害羞的葛招娣放到床榻上,袁旭东一边吻着她,一边轻轻褪下她的外裳,然后是淡淡粉色的绣着桃花的肚兜儿,葛招娣只是微微闭着眼睛,默默地配合着自己的心上人,对于袁旭东,她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哪怕是女孩子最为重要的名节
落日残阳,暮色霭霭,几只鸟雀叽叽喳喳地叫唤着,那声音真好听,宛如妙龄少女的呻吟,娇啼婉转,妙不可言,不远处的风水池里,两尾红色鲤鱼互相纠缠在了一起,不时地跃出水面,又重重地落下,溅起一片水花
夜晚,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然后响起轰隆隆的雷声,不一刻,狂风席卷着暴雨倾盆而下,犹如银河决堤,直灌入东京城内,狂风骤雨之中,河岸边的街道上,不少草棚的屋顶已被掀翻,汴河水位暴涨,河水倒灌入东京城内,码头被水冲毁,停泊在码头内的众多商船更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吹得七零八落的,一时间损失惨重。
城内,河水倒灌入城,四处积水,何四和吕五等人正带着手底下的众小厮给池蟠家的商铺外堵着沙袋,防止积水漫进店内,毁了货物,这时,池衙内顶着风雨跑出店外,这么大的暴风雨,汴河水位暴涨,城内受灾尚且如此,那码头肯定更甚,他是东京十二家行会的总把头,那码头也归他管,要是码头毁了,外面的物资运不进来,那整个东京就真的要乱套了。
池衙内心急如焚,满脸焦急,他看向何四和吕五等人大声喊道:
“别管这些了,快跟我去码头!”
“是!”
与此同时,桂花巷中的各家各户也是一片狼藉,袁旭东也从葛招娣的身上爬了下来,指挥着府里的下人用沙袋在门前堵着,防止外面的积水漫进来,这时,孙三娘和赵盼儿穿上了蓑衣,她们要去半遮面茶坊看看,赵盼儿在半遮面茶坊放了不少的名瓷名画,相对袁旭东的全副身家来说,虽然不值多少钱,却是赵盼儿在遇见袁旭东之前,她攒了十年的心血,轻易无法割舍。
吩咐宋引章等人看家,防止外面的积水倒灌进院子里,袁旭东带着几个萧府的护卫,陪着孙三娘和赵盼儿一起去了马行街,狂风席卷,暴雨倾盆,一路上,袁旭东等人蹚着水艰难前行,街上受灾的商铺比比皆是,四处可见被飓风给摧毁的建筑物,赵盼儿心底微沉,她的茶坊没有柱子,更没有坚实的台基,只是用木头和竹子搭建而成,只有两个小厮留在那里看店,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过了片刻,袁旭东等人终于赶到半遮面茶坊,留在茶坊里值夜的两个小厮正用沙袋堵门,半遮面茶坊虽然风雨飘摇,但却没什么大碍,赵盼儿不由地放下心来,袁旭东更是好笑道:
“你看吧,我就说不会有事,最多不过一千贯钱,有什么”
话未说完,一道闪电劈下来,瞬间击中了茶坊边上的一棵大树,紧接着,那燃烧起来的大树从中折断,直直砸向下方的茶坊。
袁旭东等人顿时目瞪口呆,那两个正用沙袋堵门的小厮差点吓死,好在人没受伤,就是半遮面茶坊毁了一半,那些名瓷名画更是受损严重,只抢救了一小部分,其余全都被毁了,赵盼儿这下损失惨重,攒了十年的身家一朝尽毁,还把宋引章的嫁妆也赔了进去,要不是袁旭东扶着她,她差点心疼地昏过去,袁旭东这才知道,原来赵盼儿竟是真财迷,难怪非要做生意,这下好了,辛辛苦苦奋斗了十年,却敌不过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一道闪电照亮了赵盼儿和孙三娘那惨无人色的脸庞,袁旭东出声安慰道:
“没事,钱没了还可以再挣,这不才毁了一半,还有一半”
伴着轰隆隆的雷声,风雨更大了,一阵狂风席卷着还剩下一半的半遮面茶坊,随后整个半遮面茶坊轰然倒塌,满地狼藉,这下赵盼儿是真的血本无归了,见她眼神微微发愣地看着自己,袁旭东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道:
“没事,我们”
“闭嘴!”
“闭嘴!”
赵盼儿和孙三娘几乎是同时出声,她们现在最怕听见袁旭东说没事这两个字,可袁旭东却偏偏不相信这个邪,他继续道:
“没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茶坊没了,咱可以开酒楼啊!”
“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