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你听我解释。 ”林阳大步上前,局促不安地看着女孩儿。
戚锦川凤眸微掠,薄凉的嘴角勾起一丝讥诮:“要你解释?”
林阳胸口仿佛挨了一记重拳,阵疼,又有一些无力,仿佛腔内盘着一股闷气。
始终,他是一个外人,似乎没有一重合适的身份,能够让他光明正大地去插手别人的家事,似乎也不在一个医生的职业范围之内。
然而,他就是见不得童菡受一丁点的委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
与童菡重逢之后,他不止一次地假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出国,他现在是不是能够继续守护着他的女孩儿,将她捧在手心,沐浴最好的阳光。
默默地目送戚锦川近乎粗暴地拽着童菡离开,林阳的心蓦地往下一沉,宛若沉到一个无底的深渊,去往一个他也不知道的去处。
病房,戚锦川将童菡甩到床上,巨大的身影压了过去。
童菡一颗芳心怦怦地跳,男人温热的鼻息扑到她的脸上,阴鸷的漆眸锐利如隼,只听他一字一顿地说:“童菡,以后不许叫他阳哥哥。”
童菡惶遽地点头,又乖巧的像一只猫。
空气凝滞,过了良久,她才弱弱开口:“锦川,你是不是……吃醋了?”她一直都在患得患失,生怕带给他一丝一毫的不舒服。
戚锦川就像炸毛似的,俊脸黑若木炭,表情森然如阴,凤眸眯起一条细线,带着致命的危险。
吃醋?
这种奇怪的心理怎么可能会在他戚锦川的身上存在?
这个女人,他最近是不是对她太好了,以至于她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她哪来的自信?
他仿佛带着浑身的仇恨似的,骨节分明的大手贴近她白皙纤细的脖子,剧烈地将她扼到床上,嘴角单边扯开,寒彻入骨的语音细细地磨砺她的耳畔:“听着,这世上并不存在能够让我吃醋的女人。”
童菡被他扼的几乎喘不过气,同时惊恐地望着男人如兽的神色,她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不开心了,由于失聪的关系,她和外界相处的机会很少,她总是笨笨的。
她答应过戚妈妈,要好好地照顾锦川,可她总是惹他生气。
她很难过,她要怎么去对这个男人好,她知道他复杂的家庭关系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可她很笨很笨,总不知道如何去安抚他那颗受伤的心,她能做的十分有限。
“锦……锦川……”喉管艰难地发出声音,仿佛蚕虫爬过桑叶的嘶哑和柔弱,她哀痛地伸出嫩白的小手,温柔地摩挲着他俊逸的面颊。
锦川,我要怎样才能抚平你的伤痕?
戚锦川被女人的举动震住了,她从来不敢对他这么放肆,她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该知道他有多么地厌弃她。
他的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这是他与宁雅日日夜夜的放纵所不能获取的,他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惊慌,这个女人……给他下了蛊了吗?
戚锦川松开扼她脖子的手,像是看到巨大的威胁似的,怔怔地盯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
“锦川,不要……不要伤害我们的孩子……”她的眼里仍是往昔的柔情,泪光闪烁,哀求道。
“我不会拿掉孩子。”戚锦川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话,就像随地丢了一块石头,转身,颀长清隽的身影消失在了病房门口。
童菡心头涌起一丝暖意,又下意识地抚着小腹:“宝宝,爸比还是爱你的。”
戚锦川走出医院,心烦意乱,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语气仿佛结了一层薄冰:“陆厉行,该出手了,我要让杨霆宇在我面前消失,也给宁家敲一敲警钟,不要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
“收到!”电话那边,仍是陆厉行玩世不恭的声音。
……
过了很久,黄昏的颜色涂满窗户,林阳走了进来,他在门口踟蹰半天,还是调整出了一个自认为可以满意的笑容。
“阳哥哥……”话一出口,童菡顿时又咽下后面的话,锦川刚刚对她说过,他不喜欢她对阳哥哥的这个称谓。
她又不自然地抿了下樱唇:“林医生。”
林阳愣住,像是一种撕裂的疏离,毫不掩饰地摆在他的面前。
但他很快恢复笑容:“童童,你还好吗?”
童菡乖巧地点头。
林阳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了,局促地站在床前,现在他甚至都不知怎么面对眼前的女孩儿,毕竟他将要做一件对她极为残忍的事。
还是童菡最先打破沉默:“林医生,宝宝……情况是不是不好?”
林阳沉默不语,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启齿,胎儿虽不足月,但毕竟是童菡体内的一块肉,并且童菡已经对他产生感情。
何况他也知道,孩子对于童菡而言,还有别的一些意义,是她对未来一切的憧憬。
就像一个美好的梦,他怎么可以残忍地将它击碎?
童菡不见林阳说话,不禁恐慌地坐直身子,一团阴霾笼罩着心,她颤声道:“林医生,你告诉我,宝宝到底出什么事了?”
“童童,你听我说。”出于一个医生专业的判断,林阳知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于是他鼓足了勇气,“这个孩子必须拿掉,否则对母体消耗太大,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
童菡仿佛明白了什么,刚才不是锦川要拿到孩子,是阳哥哥要把孩子拿掉,所以他找锦川征求意见。
她误会锦川了,难怪他那么生气呢。
“童童,你的身体太弱,这个孩子你终究是保不住的,它有很大的几率流产。”林阳语调温和,靠近病床,试图开导童菡。
童菡慌乱地缩到病床一角,惊恐地看着眼前让他极度陌生的阳哥哥,仿佛他就是一个血腥而灭绝人性的刽子手。
“不,不要,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兽,白皙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被角。
林阳意识到自己吓到童菡了,他知道她似乎天生骨子里带着一股韧劲,可她也活的极度没有安全感。
他尽量放柔语调,循循善诱地说:“童童,孩子还能再有的,等你调养好了身子,你还是可以再次怀孕的。”
“不,我不听。”童菡捂着耳朵,脑袋就像钟摆一样不屈地摇着,她只知道她要保护孩子,这是她和锦川的孩子。
锦川和她一样,也爱着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