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菡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呆呆地站在楼梯上，下人已将热气腾腾的早餐依次摆上餐桌。她一眼就捕捉到了桌前的那抹熟悉的声音，一丝不苟的笔直西装，和他俊朗的面容一般严峻。
童菡张开了口：“川……”
戚锦川没有理会的意思，他站了起来，手中的报纸被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他用举动表达了自己的冷意。
“川，你还没吃完呢。”童菡眼尖地看到了桌上还剩下半碗的鱼片粥，她记得戚锦川的食量真好达到正常男人的标准，而鱼片粥也是他的最爱。
她哒哒哒地跑下了楼梯，想要抓住他。
指尖划过了对方的衣角，没有丝毫挽留的余地。戚锦川连回头都没有，接过下人递来的公文包，背影消失时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响。
童菡僵硬着躯体，盯着那逐渐消失的后脑勺，好像有什么撕扯开来。
三天了，从那天之后，她和戚锦川保持现状足足已经有三天了。这种类似冰与火的相处方式，让她有种站在悬崖边缘的感觉，下一秒就是尸骨无存。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推了推她：“小姐，林医生来了。”
“林阳？”童菡下意识念出了这个并不陌生的名字，她怒气地翘着唇角，殊不知自己强颜欢笑做出的表情难看至极，脸上的五官似乎扭在了一起，“快请他进来。”
她揉了揉脸，让面部肌肉变得舒缓了一些。之前强硬塞下去的早餐已经开始消化了，她坐在沙发上，双眼看着前方并未开启的液晶电视。
黑色的荧屏照映出落魄的她。
“童童？”
温柔的声音让童菡打了个激灵，她几乎要跳起来了。
她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过这样柔意的话语。
童菡转过头，是林阳。
带他进来的lisa已经退了下去，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是几天没见，童菡却觉得过去了几年。
这种形容并不夸张，毕竟她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林阳。
他温和的眉眼带着憔悴，这种失意是从细小之处透露而出的，浑然天成。
“童童，你原谅我了？”林阳看着她时，眸子里带着最璀璨的光。
童菡这才想起自己与林阳之前的争吵，她有些恍惚了，当初的自己究竟是多么任性，才会和林阳这么好的人争执？
这个男人，谦让、带着温情，让女人根本无法狠心。
为了戚锦川，她将自己包裹成了不谓世事的莴苣姑娘；为了戚锦川，她失去了不知道多少感情。
“林医生……”童菡再也憋不住了，她的鼻尖和眼眶一同泛红，泪如雨下，“阳哥哥……”
久违的称呼让林阳几乎欣喜若狂，他连忙走了上去，伸出手想要抱住她，然而双臂却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双手一转偏移了原本的轨迹，林阳的手落在了她的头上，轻轻地揉了几下：“童童别哭，怎么回事？”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童菡已经泣不成声了，她的声音带着含糊不清地哭腔，断断续续让人心碎。
林阳再也忍不住了，他抱住了她，几乎要将这个女人给揉入骨子里：“童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好吗？”
童菡意识到，或许这个偌大的家中，唯一能听自己吐露心扉的，只有林阳了。
她吸了吸鼻子，将自己的委屈给压抑了下去。即使很清楚这一点，但是做了十几年闷罐子的她却是到了有口难说的地步。
“童童，告诉我，好不好？”
童菡咬了咬下唇，她的声音很轻：“我可能……过不下去了。”
沉默寡言的人一旦得到了发泄，那是止不住的。
林阳这才知道，自己想要捧在心尖上的人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腔爱意被人践踏、蹂躏，这个弱弱的、小小的姑娘只有蹲在墙角孤独地舔着自己的伤口。
脆弱而又可怜。
“别哭了。”林阳低声道，“都是孩子的母亲了，再哭就要被宝宝笑话了。”
一句试图安慰的话语却让童菡的泪腺更加崩坏。宝宝？恐怕在那个男人的眼底，这个宝宝存在的意义，只不过是遗产而已。
现在，就连存在的意义也不应该拥有了。
“童童，你听我说。”女人哭得揪心，林阳想捧住她的脸，让她的眼睛里剩下的只有自己。只是他终究没有这么做，拥抱已经将他的所有勇气消磨殆尽了，“他不值得你伤心。”
“负面情绪会对孕妇产生不好的影响，童童，我希望你能够开心一点，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宝宝。”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劝着，小心翼翼。
这是他放在手上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姑娘，而他却只有无助地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为了一个男人肝肠寸断。
大概是他的话起了作用，童菡也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哭累了，或者孕妇本身的缘故，童菡没过多久就开始发困。林阳离开别墅前，跟佣人将童菡送入了卧室。
有时候，睡眠也是一种很好的逃避方式。
林阳踩下油门，风吹过他的脸庞，撩起了耳边的碎发。原本逞强做出的精神奕奕在此时已经褪下的伪装，他的所有悲哀尽数流露出来，不留余地，徘徊着痛苦。
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阳很清楚自己对童菡的感情，他的所有心疼都建立在那所谓的心动之上。男人们总是向往着女神，或者有着所谓的处女情结。只是就算童菡再怎么狼狈不堪，在他的心里依旧是不可熄灭的光。
如阳光般夺目。
冷风偷偷溜进了虚掩的窗子，掀起了白纸的边角。
办公室内，司曼琪站立于戚锦川的桌前：“这是关于之后的计划……”
电话声骤然响起，硬生生地打断了她的话语，司曼琪却是不恼，只是静静地看着男人旁若无人地接起电话，原本舒展的眉头倏然紧皱，使周围的气压似乎变得更低了一些。
戚锦川的手指轻敲着桌面。
“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