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火气越大的李子元,就差没有将手指指向宋维业了。只是虽说还在压制的火气,但李子元的语气却是越来越重:“这次整顿的重点,就是你的三营。你和你的教导员,要配合好老班长的整顿。”
“你在给老子搞出这些狗屁倒灶的问题来,老子扒了你的皮。告诉你,这次整顿你要严格服从老班长的决定。奶奶的,一天不收拾你们就皮紧。告诉你宋维业,我这里只要打鬼子的我都欢迎,但就不欢迎那些拉山头的人。”
李子元对三营长宋维业,这段时间的表现很不满意。部队这段时间内部出现纷争、闹不团结,最突出就是这个三营。尤其是宋维业这个当营长的,自己屁股底下的凳子首先就做歪了。对那些前二十七军出身的战士排斥的干部,他是最突出的一个。
当初在解救这些被俘人员,并一路转战的时候。他的三营一直都在独立活动,损失也是全团最大的。他的三营中补充的被俘人员,也是最多的一个。而这个家伙,却偏偏在这个上出了问题。三营出现的问题,他这个当营长的责任是最大的,甚至可以说首当其冲。
对于宋维业的在这件事情中,起到的反作用,李子元很是有些恼火,并且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如果不是眼下实在找不出接替人选,他换马的心思都有了。今天借着此次诸葛亮会,他要好好的敲打一下这个,在此次事件之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你宋维业在战场上是一员猛将这不假,可这种私下里面的小动作,却让李子元很讨厌。
李子元这边敲打宋维业,边上的二营长刘思明在那里捂着嘴乐。二营和三营一直都在竞争,虽说大家都是一个团的,但是在这个团里面谁是第一、谁第二,总得有一个区别吧。一营的营长,是由副团长兼任,刘思明到没有想过和首长争。
但他与宋维业,两个人为了争夺在他眼中,实际上第一主力营位置可是暗斗了好久。见到老对手外加战友吃瘪,刘思明自然很是有些小开心。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尽管很隐蔽,但却依旧被李子元给发现了。
见到这个家伙在自己批评宋维业的时候,居然躲在一边偷笑,李子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转过头,将炮火对准了刘思明:“你以为你表现的比他好吗?少在那里给老子五十步笑百步。乌鸦落到猪身上,只看见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
“你刘思明也是老红军干部了,这么一点道理你都不明白?你部队除了四连之外,其余两个连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可你这个营长怎么当的,几乎是无所作为。我看你这个营长,当的更不合格。”
说到这里,李子元看了一眼,面前被自己训得面色如土的几个营长和教导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们几个人,要我怎么说你们才好?一个个营长、教导员当的很舒服是不是?还是打了几场胜仗,就觉得天老大、地老二,你们都是老三了?”
“牛皮哄哄的,一天正事不干,就在哪儿扯淡。告诉你,你们的部队还差远了。这次整顿,重点就是先整顿你们两个营,而且首先就是从干部的思想开始整顿。先干部在战士,一步步的来。”
李子元这番话可谓是异常的严厉,以他从来都没有过的语气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也表明了他的不满意已经到了极点。他已经下定决心,部队要彻底的整顿。干部思想必须要扭转过来,这一点对于他来说已经毋庸置疑。
李子元扫了一眼在座的营以上干部之后,看了看手表后道:“一会,你们去参谋长那里领回调整建制表。需要调整的人员,今天晚上八点之前,必须给我到位。参战的部队,要做好战前准备。不参与整顿的侦察连,立即选拔精干人员分批渗透进入平川。”
听到李子元最后一段话,几个干部犹如大赦一样,匆忙的跑到何三亮的身边,领取调整名单之后,匆匆的离开了。见到几个干部离开的背影,何三亮转过头对李子元道:“团长,你的语气是不是有些重了?”
何三亮的话音落下,李子元摇了摇头道:“重?我认为还是有些轻了。不重,他们怎么才能认识到自身的问题?部队内部团结,是保持战斗力的第一要务。一支团级部队,内部都四分五裂,还谈什么战斗力?”
“不重,他们能吸取教训?不重,他们怎么会改进?我这个人从来就不会只讲成绩,不提问题。现在部队内部团结问题,已经影响到了战斗力。我不用重语,他们能够醒悟吗?怎么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打醒他们?”
“重病就得用猛药,轻了对他们起不到作用。要是隔靴搔痒那样不轻不重的批评,能够解决关键问题吗。关键问题解决不了,还谈什么后续的工作。老何思想和认识上的问题,是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这个问题不解决,何谈部队的战斗力和发展。我这个人不是听不得不同意见,但是我这个人的度量是有限的。我的态度很清楚,不换思想就换人。谁要在我的部队里面搞不团结,那就趁早给我拎包袱走人,我的部队不需要那种鼠目寸光的干部。”
“作为一个军事主官,如果连这点胸襟都没有。不能正视自身的问题,连部队最缺什么都看不到,他们这个军事主官就不合格。武器弹药缺乏,可以通过缴获来满足需要。可是观念上的缺失,认识不到自身的不足,那就绝对是真的要命。”
想了想,李子元转过头对何三亮道:“老何,你带着王均将作战计划在完善一下。我和老张出去走走,有些话我们两个要单独谈谈。一营的战前工作,先让马秉臣抓起来。这次作战,你留下配合老班长整顿部队。”
交待完何三亮,李子元与张子健离开了团部。两个人来到村外的一条,因为春旱已经干涸的小河边上,顺着河道走着。一路上,李子元都在琢磨有些话,该怎么与张子健谈。张子健是自己的副职,与刘思明和宋维业两个人不同。
只是李子元的沉默,张子健却是开口道:“团长,咱们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了,有啥事你就直接说吧。我这个人虽说性格固执了一些,可也听得进去不同意见和批评的,并不是那种油水不进的人。”
听完张子健的这番话,李子元看着身边的自己这个副职,也干脆直接开口道:“老张,咱们都是老战友了。你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有啥说啥了。老张,我今天批评了两个营长,但那些话我不能对你说。”
“因为你是他们的副团长,也是我的副手和得利助手,我不能在你的部下面前不给你留面子。不过老张,有些东西我不说你也清楚,在某些事情上你这个上级,在下级面前可是做出了不太好的表率。”
“咱们这支军队,文化程度整体上不高。尤其是合格的参谋人员,可谓是数量更不多。咱们没有正规的军事院校,绝大部分的干部除了一些速成班一类的随营学校之外,基本上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
“咱们的干部,绝大多数都是战争大学的毕业生。没有受过军事院校的教育,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咱们的条件就在哪儿摆着。很多干部连军用地图都不会看,只能凭借着经验来指挥作战。搞一个图上的作业,都做不出来。”
“就你老兄来说,打伏击是一把好手。可给你一门山炮,你知道这门山炮的火力诸元是多少,最大的射程是多少?摆放在什么位置,才能发挥最佳的火力?在一个战场上轻重机枪摆放在什么位置,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火力。”
“在进行火力压制的时候,压制目标的优先次序该怎么排列?给你一个团的部队,你怎么制定行军计划,在进攻作战的时候主次之分怎么制定。支援火力该怎么部署,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这些火力的作用?”
“防御作战的时候,主阵地与辅助阵地该怎么部署,正面和侧翼怎么样结合,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火力。整个防御阵地该怎么构筑,才减少敌军炮火压制带来的损失?对敌军的进攻重点,怎么样才能判断准确?”
“老张,你是打仗的一把好手,但你的目标就限于当一个团长?将来给你一个旅,甚至一个军,你能不能带起来,在战场上能不能灵活运用?咱们现在就那几门迫击炮,但将来呢,你有没有考虑过咱们每个步兵团,都会配备轻重迫击炮连?”
“将来你当师长的时候,给你的师一个炮兵团,你究竟该怎么使用才能发挥最大的火力?当然,这些让你一个人去做,你也没有三头六臂,不可能事事都想的全面。这就需要你身边,有一群高素质的参谋人员。”
“作为一个高级指挥员,应该做的是用好你手中可以调动的人才,而不是事事都事必躬亲。说实在的咱们部队,自己培养的那些速成班出来的参谋人员,在素质上的确不如那边军校毕业的。很多人与其说是参谋,还不如说是基层干部的第二梯队。”
“该做的不知道去怎么做,不该做的瞎跟着搀和。有些参谋和干事,被下面的部队称为瞎参谋、烂干事。图上作业,连一条穿插曲线都标不明白。标图的时候,火力配置标的乱七八糟,甚至连一个防御地形图都做不出来。”
“数量有限的合格参谋,又大多集中在高级指挥机关。下边部队的这些参谋,甚至连将就都算不上。咱们的指挥员,在战场上的决策,基本上都是靠自己的能力。能得到参谋的有效建议,说实在的机会并不多。这一点,你不能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