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有志气(1 / 1)

“问题当然不是出在这碗银耳羹上。”

顾玖掷地有声地说道。

咦?

湖阳郡主意外。

她朝裴氏看去,裴氏面无表情。

她问顾玖,“不是出在银耳羹,那是什么原因?大郎媳妇,你别卖关子,赶紧把事情说清楚。”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湖阳郡主,“问题当然是出在人身上,郡主不是很清楚吗?”

“休要胡说八道。大郎媳妇,我看你是为了推脱责任,有些狗急跳墙。”

顾玖嗤笑一声。

她又是查厨房,又是对比食物,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她真正要查的是陈敏身边的人,以及湖阳郡主身边的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邓存礼给查到了。

刚白仲进来悄声禀报,她就知道演戏到此结束。

她看着湖阳郡主,“郡主真要我说出真相吗?”

湖阳郡主呵呵冷笑,“你能说出什么真相?”

顾玖轻声一笑,“我知道前两年有人给郡主进贡了一种很稀罕的花,被称之为冰凌花。

顾名思义,这种花只会在冬末春初的时节开放,极为美丽。

忽略冰凌花的美丽,它的根茎,叶子,花粉均有毒。少量误食,就会引起腹泻呕吐,症状同吃坏了肚子差不多一样。

没见过冰凌花的太医,根本检查不出来是否中毒,只当真的吃坏了肚子。”

“你胡说八道。”湖阳郡主厉声怒斥。

顾玖朝裴氏微微躬身,“母妃,儿媳这个推测,不知道能不能让你满意?”

裴氏蹙眉,“大郎媳妇,你是在冤枉郡主下毒伤害敏敏吗?实在是荒唐。敏敏可是郡主的亲闺女,你休要胡说。还不赶紧给郡主道歉。”

“儿媳遵命。啊,不知道我厨房的差事,母妃如何打算?”

裴氏冷哼一声,“等琴儿到了再说。”

顾玖抿唇一笑,然后给湖阳郡主道歉,“郡主,是我口不择言,胡说八道,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一般见识。”

湖阳郡主气坏了,“嫂嫂,管管你的儿媳妇。实在是荒唐,竟然敢污蔑本郡主。”

裴氏轻咳一声,“事情说开了就好,湖阳,你不要太过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我家敏敏这会还躺在床上,还得吃好几天的药。要是有个……”

“咳咳……”

裴氏大声咳嗽,强硬地打断了湖阳郡主的话头。

湖阳郡主愣了一下,“嫂嫂,你是嗓子不舒服吗?”

裴氏感到心塞,湖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敢问候她嗓子舒不舒服,真是气死她了。

她果然不该对湖阳报以厚望。把事情交给湖阳做,根本就是最愚蠢的决定。

下人禀报,说四夫人来了。

“叫她进来。”

萧琴儿进入大厅,先是扫了眼顾玖,然后才躬身行礼。

“母妃叫儿媳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你想不想打理厨房?”

萧琴儿差一点就点头了。她想啊,当然想,做梦都想。

厨房油水那么多,她怎会拒绝。

可是她只能拒绝。

她尴尬一笑,“母妃,厨房不是大嫂在打理吗?为何又让儿媳打理?这不合适吧。”

“你别管合不合适,你只需告诉本王妃,你能不能打理厨房?”

萧琴儿低着头,心疼啊。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然而她却只能放弃。

“回禀母妃,儿媳恐怕能力有限,无法胜任。”

裴氏意外。

湖阳郡主更是意外,她指着萧琴儿,“四郎媳妇,你脑子进水了吗?你竟然主动将机会往外推?”

萧琴儿勉强笑了笑,只是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也不想啊,然而她有把柄落在顾玖手里。

顾玖早就防着这一天,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

真是贼精贼精。

顾玖低头一笑,然后问道:“母妃,既然四弟妹不能胜任,厨房差事还是交给儿媳吧。”

她不提陈敏吃坏肚子一事,然而她的每一个动作,眼神,语气都在提醒裴氏,你要夺我的权,我就掀了你老底。

大不了闹到王爷跟前打官司,看谁没脸。

裴氏心绞痛,捂着心口,表情痛苦。

她挥挥手,“都退下。你们各自做好自己的本分,本王妃不希望再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儿媳遵命。”

顾玖同萧琴儿一起离开了春和堂。

“大嫂,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拒绝了母妃。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萧琴儿很不高兴,她被顾玖算计了。

顾玖笑道:“四弟妹何必这么见外,我们是妯娌,自然该常来常往。”

萧琴儿不假辞色,“免了!我怕被大嫂卖了。”

顾玖笑了笑,“好吧,我不勉强你。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不找我麻烦,我自然不会掀翻你的老底。不过我奉劝你一句,放印子钱可不是长久之计,你好自为之。”

萧琴儿冷哼一声,“我的事情不劳大嫂操心,再见。”

她气呼呼回到房里,找刘议哭诉。

“大嫂欺人太甚,拿放印子钱威胁我,不准我插手厨房。害我白白损失了厨房的油水,从今以后印子钱也不能大肆放出去。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你替我想个办法,说什么也要给她一个教训。”

刘议有些烦躁,“那你以后就别放印子钱。父王交给我新的差事,做好了,不愁没银子花。”

萧琴儿顿时止住了哭声,“什么差事?”

刘议高兴起来,“父王让我下江南搂银子,你说是不是一件好差事。要知道,过去都是大哥在替父王打理钱粮。如今大哥被关在宗正寺,我才有机会染指这个差事。”

萧琴儿不见高兴,反而愣神,“你的意思是,你要下江南?去多久?”

“少说半年,最晚过年前肯定能回来。”

萧琴儿突然哭起来,“你去了江南享福,将我一个人留在府里,我怎么办?我不要去。”

刘议皱眉,“你别胡闹。你刚没听我说吗,这可是我从大哥手里抢来的差事,要不是大哥人在宗正寺,都轮不到我。

等我从江南回来,我们就不愁银子花。那个印子钱,你现在就给停了,免得大嫂又拿这个来威胁你。”

萧琴儿擦着眼泪,“皇室宗亲,无旨不得出京。父王怎会派你去江南?你可别骗我。”

刘议哼了一声,“谁说本公子无旨出京,我这可是奉命办差。

你也知道,户部没钱,年年都要找少府打秋风。可是少府的收入近几年也在减少。

听说有人偷偷告状,说江南那边有人截留了市舶司的税银。皇祖父派人彻查此事。

我呢,算是钦差随行,出门长长见识。主要还是替父王搂一点银子回来。要不然府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萧琴儿咬着唇,“你这一出门,就是一年。那我怎么办?可别等你回来的时候,左手一个娇妾,右手一个美人。”

“瞧你,又吃醋了吧。真是醋坛子。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保证不在外面乱来。什么美女,哪里比得上你,我是看的不看一眼。”

萧琴儿心头欢喜,面上却故作傲娇,“哼,你就知道拿话哄我。总之,你要去江南可以,但是不准带女人回来。若是你带了女人回来,我,我定不会放过你。”

刘议捏捏萧琴儿的脸颊,“我的好表妹,好娘子,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有了你,别的女人再也入不了我的眼。”

他趁机压下去,夫妻二人床头吵架床尾和,转眼又是浓情蜜意。

……

春禾堂内,裴氏正在怨湖阳郡主不会办事。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还想让本王妃帮你,呵呵……”

一声冷笑,像一盆冷水浇在头上,让湖阳郡主透心凉。

她对裴氏说道:“事情我已经办完,还牺牲我家敏敏。至于事情没成,这可不是我的责任。分明是你那儿媳妇太精明,根本就不上套。嫂嫂也真是的,就该拿出做婆母的派头,狠狠压一压顾玖。我就不信,她还能翻天不成。”

裴氏揉着眉心,“压压压,你就知道压。这些年,你有压过谁?福雅公主,福明公主,阳石公主,哪一个被你压住了?”

湖阳郡主被揭破老底,很没脸。

“嫂嫂别冲我吼,我看你是快管不住顾玖。你瞧着吧,总有一天,她肯定会抢班夺权,叫你靠边站。”

“她敢!”

裴氏脸色一沉。

湖阳郡主笑了起来,“她有刘诏做靠山,怎么不敢。刘诏可是嫡长子,嫡长子诶,分量很重的。”

“就算是嫡长子,他也是我儿子,也得听我的。”

“那可不一定。我看刘诏未必会听你的。”

裴氏被说中了痛脚,心里头极为不爽,“行了,你赶紧退下。真是被你气死了。”

湖阳郡主可不是好打发的。

“嫂嫂,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兑现。”

裴氏冷哼一声,“改明儿我就进宫面见母妃,请母妃下一道旨意,让你换个郡主府。这下你总满意了吧。”

湖阳郡主心满意足,“我就知道嫂嫂待我最好。我那郡主府,得赶紧出手。压在手里,我心里头沉甸甸的,怪不是滋味。”

裴氏呵呵冷笑,“你是怕陈驸马阴魂不散,找上你吧。”

湖阳郡主脸色微变,色厉内荏,“我会怕他一个死鬼,真是笑话。嫂嫂别瞎说。”

裴氏面露嘲讽之色,“你若是不怕陈驸马阴魂找上你,为何出事后,郡主府一次都没回去过?我可是听说,你数次经过郡主府门口,都没有进去看一眼。”

湖阳郡主强辩,“我那是忙。”

呵呵!

忙?

忙着养小白脸吧。

……

顾玖带着药材,第二次看望陈敏。

陈敏脸色苍白,一张小脸没有半点血色。

她不敢面对顾玖的目光,变得很沉默。

“敏妹妹不舒服吗?”

顾玖拉起她的手,顺便诊脉。

陈敏摇头,“表嫂,对不起。”

“不怪你,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

陈敏还是难以释怀,“我没想到我腹痛,竟然是因为误食了母亲给我的茶水。差点牵连到表嫂。”

“敏妹妹不要多想,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好好养身体,争取早日好起来。”

陈敏点点头,她望着顾玖,“表嫂,我母亲真的要嫁给小她十几岁的代侯府公子吗?”

顾玖蹙眉,“这事你听谁说的?”

陈敏神色黯然地说道:“府中都传遍了,想不知道也难。哥哥因为此事,和母亲大吵了一架,今日一早已经搬回陈府。”

陈家被抄家杀头,只剩下陈律陈敏两兄妹。

事后,宁王出面,将陈家的宅子替陈律兄妹要了回来,还要回了两个田庄,两个铺子。

只是那些被查抄的财物,是要不回来了。

陈律同湖阳郡主吵翻了,没回郡主府,竟然回了陈家宅院。

顾玖问道:“你哥哥回了陈府,身边带了人吗?”

陈敏点头,“带了四个小厮,四个老仆,还有四个丫鬟。”

顾玖又问道:“你哥哥回陈府,他身上有钱吃饭吗?”

陈府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宅子,甚至连家具都没有。

陈律跑回去,晚上睡哪里,别说床,被褥棉被还得想办法解决。

陈敏咬着唇,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父亲还在的时候,每次都会给我们兄妹大把的零花钱。我和哥哥都攒了一些。这回哥哥回去,我将零花钱都给了他。”

“冒昧问一句,你们两兄妹的零花钱有多少?要是不方便的话,当我没问。”

“告诉表嫂也无妨,我和哥哥的零花钱加起来,有两千两。”

顾玖松了口气,“有两千两,俭省一点也足够一年的开销。等到年底,田庄和铺子有了收益,明年就能好起来。”

“哥哥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母亲若是改嫁,他就和母亲分家。从今以后,独自支撑陈家的门户。陛下没有限制哥哥的功名之路,哥哥可以读书考科举,也可以习武从军,总归是一条路。”

顾玖感叹道:“你哥哥有志气,很了不起。”

陈律还是个半大少年,今年十四还是十三,这么点大,就已经知道独立支撑门户。只要他肯坚持下去,十年,二十年,必定有一番作为。

她问陈律,“你呢?你怎么想的?”

陈敏神色黯然,“哥哥说,他置办不起我的嫁妆,叫我还是跟着母亲。而且跟着母亲,也能嫁得更体面些。”

顾玖说道:“你哥哥这番话都在理,他是真心替你着想。”

陈敏似乎要哭出来,“表嫂,我是不是很懦弱?母亲若要改嫁,我身为陈家人,按理该和哥哥一起回陈家。”

顾玖拿出手绢,擦掉陈敏脸颊上的眼泪,“你该换个角度想,若是你跟着你哥哥回去,你哥哥身上的担子该有多重。为了给你置办嫁妆,他那么大一点,就得为银钱算计。你也不忍心吧。”

陈敏无声落泪,频频点头,“我就是怕给哥哥增添负担,所以没敢开口。只是母亲如果真的同韩五郎成亲,我该如何自处?我听人说,那个韩五郎是个浪荡子,只比哥哥大三四岁而已。难不成我还得叫他父亲吗?”

说到伤心处,陈敏哭得越发厉害。

顾玖换了一张手绢,替陈敏擦拭眼泪。

“你哥哥搬回陈府,郡主就没说什么吗?”

陈敏摇头,“母亲什么都没说,也没派人给哥哥送银子。我想母亲是指望着哥哥四处碰壁,知道生活艰辛后,灰溜溜地回来给她请罪。但是我知道哥哥的脾气,就算是撞了南墙,他也不会回头的。我还担心,母亲会派人使坏,故意给哥哥制造困难。”

顾玖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等王爷知道你哥哥搬回陈府的消息,一定会派人照顾一二。”

“我就担心母亲以此事拿捏哥哥。”

“如果王爷发话,就算是郡主,也只能默认你哥哥搬回陈家的事实。”

“真的吗?”

顾玖点头,“王爷欣赏有志气的人。”

一句话,让陈敏燃起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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