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本来也没想跟文雅作对,可文雅这番话说得实在是太不给他面子,老子是宦官怎么着?我又不想说,你偏让我说,你当老子怕你啊?我在皇宫中是个不受待见的小太监,别看你被封为才人,想杀你的人不知有多少,姬飞花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以后你的日子比老子还要难熬,居然还敢这么说我?如果不是因为你长得跟小寡/妇乐瑶一模一样,老子才懒得待见你。胡小天道:“文才人说得是,小的虽然不懂什么书画,可是我好歹能看懂画的是什么,这是一只蜜蜂,这是一朵牡丹花。”
文雅白了他一眼,简直是废话,只要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这一点。
龙曦月不禁莞尔,她还以为胡小天能说出什么让人惊艳的评语,没想到他居然说这些,不过龙曦月还是觉得有趣,胡小天说话时候的样子有趣极了。
文雅可不这么像,她认为胡小天根本是无话可说不懂装懂,冷冷道:“你还是出去,别耽误我和公主说话。”终于忍不住赶这小子出去了。
胡小天道:“我还没说完呢,这只蜜蜂是一只工蜂,就是雄性,趴在牡丹花的花蕊之上,你们仔细看,是雌蕊嗳,这幅画倘若留来自己欣赏倒没什么,若是送人却大大的不妥,实在是有伤风化,尤其是送给冰清玉洁的安平公主尤其不妥……”
听到这里文雅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出去!”在场的人都是女子,包括安平公主在内,所有人的脸都羞得通红,谁也不知道他居然会从这个角度分析。
按照他的说法文雅送给安平公主这幅画反而是别有居心了,文雅也是俏脸通红,倒不是因为害羞,完完全全是被这小子歪搅胡缠给气得。胡小天深深一揖,倒退着离开。
文雅道:“安平公主,他根本不懂丹青,别听他胡说八道。”
胡小天道:“文才人此言差矣,小天虽然只是区区一个宦官,可小天在成为宦官之前还是学过一些东西的,好歹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
龙曦月笑道:“胡公公也是个有才情之人。”
文雅道:“才情?他有什么才情?”手中的这幅花鸟画今天是无论如何都送不出去了,文雅将所有一切都归咎到胡小天的身上,认为如果不是他跟着捣乱,龙曦月就顺利收下了这幅画,自己也算完成了大哥委托的事情。
龙曦月道:“胡公公不如给我们显示一下如何?”
胡小天倒不怕现场作画,即便是他花鸟画不行,可素描速写啥的还是能挣回点颜面的,可在宫中还是尽量少显摆为妙,看到文雅气冲冲的样子,心中也就没了继续跟她为敌的打算,笑了笑道:“我可没这个本事,眼高手低,还是不要贻笑大方了。”
文雅趁机提出告辞,被胡小天这番捣乱弄得她兴致全无。
胡小天跟着离去的时候,趁着他人不备,向龙曦月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示意今晚一更他会再度前来。
龙曦月俏脸一热,慌忙将螓首转向一旁。
文雅这一路之上再不说话,显然被胡小天惹恼。梧桐明显幸灾乐祸,心说让你胡小天多嘴,这次得罪了文才人,她也不会护着你了。胡小天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陪着文雅回到了明月宫。
文雅让其他人都出去,单单将胡小天一个人留了下来,玉手重重茶几上拍了一下,怒道:“胡小天,你这奴才好生大胆,还不给我跪下!”
胡小天没跪,店大欺客,奴大欺主,胡小天真心不觉得文雅在宫中的地位比起自己要高上多少,他向文雅拱了拱手道:“文才人冤枉我了,枉我胡小天处处为文才人的安危着想,可文才人却如此曲解我的好意,也罢!劳烦文才人将我送往内官监,治我个目中无人之罪,将我乱棍打死算了。”
文雅怒道:“我何尝说过要打死你?你这奴才,真是气死我也。”
胡小天听不得她一口一个奴才的叫自己,心中越发认定眼前文雅绝非乐瑶,就算乐瑶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念在自己救她于危难之中的情分,她也不至于如此绝情。胡小天道:“请问文才人送这幅花鸟图给安平公主是何用意?”
文雅道:“没有什么用意,只是一份普通的礼物罢了。”
胡小天道:“文才人知不知道安平公主已经和大雍七皇子薛传铭订下婚约?明年三月十六便是她的成婚之日。”
文雅道:“此事本宫的确听说了,可只是一幅画而已。”
胡小天道:“表面上是一幅画,可是这幅画若是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会怎么想?文才人就算是无心,难道不怕这幅画会带给文家麻烦吗?”
文雅咬了咬嘴唇,脸上的表情软化了下去,她轻声道:“本宫并没有想那么多。”
胡小天道:“若是小天没猜错,文才人乃是受了令兄的委托吧。”
文雅道:“若是天下人都像你这般阴险狡诈,那么任何普通的事情都会被赋予另外的含义。”
胡小天道:“文才人此言差矣,皇上登基,令尊居功至伟,此时天下皆知,安平公主想必心里也清清楚楚,你以为,她会接受你送的礼物吗?”胡小天的意思很明白,别看龙烨霖是安平的哥哥,可龙宣恩是她亲爹,文太师帮着她同父异母的哥哥把她亲爹赶下了台,现如今又要利用她跟大雍和亲来换取国境的和平,在龙曦月心中说不定早就将文承焕视为仇人,你文雅是文太师的养女,别说你送花鸟画,就算你送什么奇珍异宝,龙曦月也不会放在眼里。
文雅听胡小天说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原是她考虑欠妥了。
胡小天看到她表情趋缓,马上又拱了拱手道:“小天该说的全都说完了,要杀要剐全都听候文才人发落。”
文雅摇了摇头道:“胡小天,你是算准了本宫不能将你怎样,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敢,肺腑之言,文才人须知忠言逆耳这四个字。”
文雅道:“本宫管不了你,你以后爱怎样就怎样,你且去吧。”言语之中流露出颇多失落。
事实上胡小天压根也没准备服从文雅的指挥,明月宫管事的差事还是姬飞花硬塞给他的,按照姬飞花当初的说法,自己也就走个过场。不是胡小天看轻文雅,别看文雅长得属于祸国殃民的级数,可惜这里是皇宫,又赶上一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古怪皇帝,再加上姬飞花从中作梗,她想要获得皇上的欢心,想利用美色迷惑皇上那是难于上青天。再者说,文雅的运气似乎也不怎么好,明明荣宝兴好不容易给她创造了一个进御的机会,这妞儿偏偏来了月事。现在荣宝兴也已经死了,等着下次皇上翻她的牌子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或许这辈子都没机会了,等着在这宫中孤独终老吧。
胡小天在明月宫杀人的事情还是传得沸沸扬扬,刚刚回到司苑局,一帮小太监就围上来嘘寒问暖,看到胡小天无恙,已经知道这次的风波应该已经平安度过。
史学东驱散了那帮小太监,陪着胡小天回到他的房间内,昨天还一片狼藉的室内如今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虽然胡小天不在这里,仍然在房内点上了火炉子,房间内温暖如春。
史学东把房门关上,神神秘秘道:“兄弟,说说到底咋回事儿,害得哥哥我为你担心了一整天。”
胡小天笑道:“原本就没什么大事,只是明月宫的一个小太监对葆葆生出歹意,刚巧被我遇上了,于是我跟他打了起来,一不留神,那货摔倒不慎跌断了脖子。”
史学东道:“要说葆葆那姑娘长得也的确勾人,容易让人生出歹念。”
胡小天笑道:“你胡说什么?咱们当太监的哪还有那个心思。”
史学东低声嘟囔道:“你们没有我有。”这货毕竟比普通的太监还是多点东西的。
胡小天接过史学东递来的一杯茶,喝了一口,从昨晚到现在他都没有好好睡过,实在是有些疲倦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史学东看到这一幕,也不方便继续打扰他,笑道:“看来兄弟累了,为兄就不打扰了,你赶紧休息,好好睡一觉。”他起身出门,出门之后帮忙将房门掩上。
胡小天起身将房门插上,想起今晚还要夜探紫兰宫,趁着这会儿功夫刚好补个觉,于是拉起被褥睡了起来。
这一觉睡得极其酣畅,等他醒来方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了。
胡小天点燃烛火,感觉腹中有些饿了,起身拉开房门,一股冷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想不到雪停了一天之后再度下了起来,这雪势头比起昨天更大了,司苑局的院子里一片漆黑,小太监们都已经入睡了。外面响起敲更的声音,已经到了一更。胡小天忽然想起自己今日在紫兰宫向龙曦月所做的那个手势,自己是在示意她今晚一更要夜探紫兰宫,却不知龙曦月是否领会了他的意思。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就算现在去也已经晚了。可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决定的事情就不能改变,胡小天关好房门,悄然向酒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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