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班说完,抬手一指面前被劈为两半的桌案。
表情无比坚定,让在场的都尉们亦是心中再无疑虑。
当下,便在吴班的主导下,商议起今夜的行动计划了。
而另一边,对吴班营帐中一无所知的雷铜和严颜二人,此刻也回到了益州军中军帐中。
严颜的表情有些苦闷,反而是雷铜的神色要轻松一些,见到严颜还是愁眉不展,笑着宽解严颜道:“老将军何必如此揪心?今日不过一战而已,影响不了大局,我益州军七万大军尽数汇聚于此,只要闭战不出,紧守营寨,待到李严将军后军赶来,到时候这谯郡还不是一战而下?”
听到雷铜的话语,严颜却是苦笑了一声,摇摇头说道:“我只怕,即便李严将军到来,也拿不下这谯郡啊。”
雷铜闻言亦是默然。
今日一战,他们也都见识到了谯郡城墙,接近三丈的高墙,离地距离已经接近十米。
毕竟韩浩驻守豫州的时候也没有别的事做。
虽然他顶着豫州校尉的名头,但袁绍根本没有放权给他和刘延两个,能做的无非就是训练士兵,连带着修修城墙而已。
结果一修两修,居然在一年内,生生将谯郡的城墙从原本的两丈高给拔高到了近三丈。
千万不要觉得三丈这个数字很小。
要知道,这年头的筑城科技很不发达,即便是曾经的帝都洛阳,城墙高度也不过三丈五尺而已,换算一下不过十一二米,也就比现在的谯郡高上三米而已。
城墙高到一定程度,每往上加一层砖石,就要增添不知多少人力物力不说,还需要许多技术上的要求。
韩浩能够做到这一步,老实说,袁谭都被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要知道,别看齐候在徐州折腾了一年,但都是在折腾内政了,徐州州城的城墙,现在才只有一丈三尺而已。
不过也没有人敢直接进攻袁谭盘踞的“虎穴”就是了。
雷铜一想到今日见到的谯郡城那高高的城墙,就觉得呼吸都是有些不畅快。
只能颓然一叹,片刻后摇头说道:“总是有办法的,老将军现在最该做的还是保重身体,休养生息,须知道,将士们一颗军心可都系在老将军身上,还请老将军爱惜己身啊!”
雷铜和严颜同僚也很久了,数年前和袁谭交手的时候,就是雷铜、吴兰这两员蜀中小将,和严颜搭班,同袁谭开战。
早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此刻听到这位忘年小友关切的话语,严颜不由得笑了笑,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心里去。
见到严颜脸上露出放松的表情,雷铜总算放下了心,正准备叫亲卫进来,给严颜准备些饭食时,却不想外面一名士兵突然快步走了进来,神情有些不对。
“出了什么事儿?”严颜见到那卫兵神情有些紧张,当即眉头一挑,疑惑的问道。
那名士兵看了看雷铜,似乎是担心雷铜在这里,自己贸然开口可能不太妥当。
雷铜见状连忙起身,躬身说道:“恐怕是有些紧急军情,末将先行告退。”
严颜摇摇头,摆手说道:“雷将军大可不必如此,且留下来一起听便是。”
说着,严颜便看向那士兵说道:“你只管讲来,雷将军还不用避嫌。”
那士兵听到严颜这样说,不敢再耽搁,连忙凑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将军,营外有一人,自称是谯郡城中派过来的使者,据说是要归还将军您的大刀。”
听到这话,雷铜和严颜却是当即面色一变,严颜表情更是羞愤交加,恼声说道:“不想袁谭小贼居然如此欺侮老夫!”
严颜今日交战败给袁谭,却是连武器都丢失在了战场上,原本准备等着夜晚少人耳目,再派人去战场上捡拾回来。
没想到袁谭居然还派人送回来,这对于严颜来说,不亚于又一次羞辱。
就连雷铜都是有些愤愤不平,一拍桌案说道:“太可恨了!将军,我与你一起去,会会那使者,看他有什么话讲!”
严颜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当即出了营帐,在那士兵带路下出了营没多远,便见到一名英武青年身穿白袍,却并未披挂铠甲,背后负着一杆宿铁金枪,手中提着的正是严颜的虎首大刀。
看那模样,不是和严颜惺惺相惜的河北小将邓艾,还能是谁人?
见到是邓艾当面,严颜表情微微缓和了些许,但脸上的愤懑之色并未全消。
雷铜跟在严颜左侧,看到是邓艾,表情也是缓和了几分。
同样是一方诸侯麾下的年轻将领,雷铜对于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邓艾,其实也是颇为佩服。
毕竟他自忖,在邓艾这个年龄,他的枪法绝对不是邓艾的对手。
当下,雷铜有些不满的说道:“邓艾将军何至于此,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这般苦苦羞辱严老将军?”
这语气听上去,倒不似两军敌手,反而像是好友一般了。
但邓艾也是武人,自然知道,武人之间惺惺相惜,大抵如此。
闻言连忙下马,对雷铜和严颜拱拱手抱拳见礼,这才笑着说道:“雷将军和严将军误会了,我家齐候托我送刀来,绝无半分羞辱之意,只是想到严老将军若是失了此刀,明日交手,恐怕不能使出全力,这才使在下送刀至此。”
说完这番话,邓艾当即上前一步,双手将虎首大刀,交到严颜手中,诚恳说道:“我家君候对严老将军的刀法极为钦佩,本想亲自前来,又恐有流言蜚语,伤了老将军清名,这才令我前来送刀,并替我家君候传话,今日一战,胜负未分,明日还想再同严老将军,比试一番,还请严老将军莫要推辞。”
听到邓艾的话,不管是严颜还是旁听的雷铜,心中都是对袁谭感到了敬佩。
这样的人物,这样的主君,才是天下武人的明主吧。
严颜接过虎首大刀,端详了片刻后,却是慨然一叹,摇头说道:“小将军还请回去拜上齐候,齐候之武,远在严某之上,今日已得齐候不杀之恩,但严某与齐候分属两国,此恩只能待来生再报,至于再比之事,小将军也不必再提,严某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说完,严颜一把抓过虎首大刀,看了雷铜一眼。
雷铜立刻会意,朝邓艾微微欠身,便同严颜一起转身离去。
看着雷铜和严颜离去的背影,邓艾也不在意,却是转头看向此刻益州军大营中突然变得有些混乱起来的火光。
嘴角不觉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冲着严颜和雷铜离开的背影高声叫道:“严将军,雷将军,我家君候还要我带话与二位,两位将军之忠勇他深知,若是刘璋不容二位将军,我河北时刻等候二位将军前来,扫榻相迎,绝无虚假!”
说完,邓艾也不管严颜和雷铜是否听到了心里去,最后回望了一眼已经出现细微骚乱之像的益州大营,哈哈一笑,翻身上马,一抽马鞭,便朝着谯郡城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