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蔡瑁不想惩罚杨龄，说到底，还是因为现在杨龄已经算是他蔡瑁这一派系的人物。

杨龄受责罚，丢脸的还是他蔡瑁，这才象征性的棒责二十，让他继续留在军中，戴罪立功。

处理完了杨龄，荆州军眼下面临的困境却还没有解决。

蔡瑁冷冷的瞪了杨龄一眼，转过头努力让自己目光温和下来，看向文聘说道：“文聘将军，不知对眼下局面有何高见？”

文聘在来的路上，就受了不知多少窝囊气，但他到底还秉持着最基本的忠义观念，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该他做的事一丝不苟的完成，但对于蔡瑁刻意的打压和杨龄的轻视。

不代表文聘真的没有一点火气了。

听到蔡瑁这个时候想起来自己，文聘淡淡说道：“当下之策，还是要坚守为上。”

说完这句话，文聘就闭上了嘴，再也不肯继续说下去。

蔡瑁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

什么叫坚守为上？你没头没尾冒出来一句话，这让我怎么接？

你好歹分析一下眼下的局面，然后再说坚守为上，这样多少我也能够借坡下驴啊。

但看到文聘那假装闭目冥思的模样，蔡瑁恨得是牙痒痒的厉害，偏生现在还真不好拿文聘怎么样。

就在这时，杨龄却又跳了出来，眼中满是怨毒，对蔡瑁深深一躬，沉声说道：“将军，以末将之策，眼下不宜坚守，而应该主动进攻才是！”

听到杨龄跳出来，不管他说的计策到底成不成型，起码蔡瑁终于有了个台阶下。

连带着，有了文聘这厮做对比，本来还对杨龄颇为恼火的蔡瑁，看着杨龄的眼神都是多了几分柔和，说道：“哦？不知杨龄将军有何高见，还请快快说来。”

杨龄连忙抱拳说道：“如今敌军新胜一场，营中定然没有防备，加上那袁谭新来，就先战了一场，士卒定然疲敝，我军虽败，但主力尚存，又有将军所带五万生力之助，今夜袭营，定可一战功成！”

文聘原本不想开口，但听到杨龄的分析，却忍不住眉头大皱，看向杨龄的目光宛如看着一个智障。

什么叫五万生力？

荆州军最精锐的就是你杨龄带过去的那一只先锋部，结果你稀里糊涂就糟践了大半，剩下的那两万有余，现在士气都跌落到了谷底。

再强行带着他们出战，那是纯粹给敌军送人头！

更不用说，夜袭这种事，对付寻常敌人还好说，但那袁谭，是好相与的人物吗？

且不说袁谭之前那些战绩，单单是他麾下那邓艾，之前靠着两千铁骑就破了西川军先锋，你就不知道总结一下经验教训？

还傻乎乎的再去劫营？就不怕被他埋伏了一波？

当下，文聘就忍不住睁开眼开口说道：“将军，万万不可！”

蔡瑁原本也觉得，杨龄出的主意虽然有些道理，但还有不少瑕疵漏洞。

本来想再考虑一下。

但没想到文聘这个时候竟然跳了出来，本来就对文聘看不上眼的蔡瑁当即心中就升起了一股怒意。

好家伙，老子好好问你计策的时候你不说，现在老子的手下终于给老子出了一个主意。

你居然又跳出来说不行？

早干什么去了！

合着就你文聘有能耐？

当下，蔡瑁挥挥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文聘将军休要多言，我看杨龄将军说的就很有道理嘛，这样，今夜就由杨龄将军为前部，文聘将军接应，我引后军，为两位将军押后阵，定要一战破去那谯郡大营，让袁谭小儿知道我荆州军的本事！”

说完，蔡瑁竟是再不给文聘说话的功夫，抬手从桌案上的令箭筒中抽出两枚令牌，抬眼看了杨龄和文聘一眼。

杨龄连忙敢上前一步，从蔡瑁手中接过军令。

“杨龄将军带两万兵马先行，文聘将军？”

见到文聘还不挪步，蔡瑁不由得将语气提高了几分，斜着眼看向文聘。

文聘无奈的抿抿嘴唇，哪怕心中满是怨气，也只能跟在杨龄身后，从蔡瑁手中接过了令箭。

“文聘将军老成持重，就请将军带三万兵马为后军，为杨龄将军接应，文聘将军，想来不会让本将失望吧？”

蔡瑁刻意将最后一句话加重了几分语气。

文聘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蔡瑁这话说得，好似杨龄要是劫营不成，就全是他文聘的锅了？

当下，文聘从蔡瑁手中抽走令箭，不卑不亢的说道：“蔡瑁将军这是哪里话，劫营一事，胜不在我，而在于杨龄将军之勇，和敌营是否松懈，在下只能保证，尽力接应杨龄将军一部。”

“好！文聘将军既然如此说，我就放心了！”文聘哪里知道，蔡瑁要的就是他文聘开口，不管他文聘怎么回答，蔡瑁都有挖好的坑给他跳。

当下，蔡瑁用力击掌，脸上笑容玩味不已，说道：“杨龄将军还不快谢过文聘将军，有文聘将军为你接应，即便劫营不成，想来将军也可以安然撤回啊！”

“蔡瑁！你——”文聘闻言却是大惊，看向蔡瑁的眼中满是异色，他可没有算到蔡瑁居然会这般无耻。

这是摆明了要是劫营不成，也要将黑锅扣在他的身上！

杨龄却哪里会给文聘说话的机会，不等文聘将话说完，就当先一拜而下：“那今夜就要辛苦文聘将军了，事不宜迟，我这边去点兵聚将！”

说完，杨龄便拿着令牌，快步走出了营帐。

而蔡瑁亦是对文聘冷笑两声，压根没有去听文聘后面话的意思，同样踏步走出了营帐。

只留下文聘一个人，拿着手中的那枚令箭，表情几度变幻之后，却是化作了一脸的黯然，长叹一口气。

……

傍晚时分，谯郡大营之中。

“主公，那荆州军营中此刻正在埋锅造饭，看其炊烟，似乎很是古怪啊。”邓艾立在望楼上，眺望了片刻后，表情有些凝重的转头对袁谭说道。

刘延和韩浩此刻也随行在袁谭左右，听到邓艾的话，却是有些不解。

刘延和袁谭相熟，比起拘谨的韩浩，刘延要随意的多，当下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邓艾将军，不知这炊烟，有什么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