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作为降臣的陈登和荀彧,此刻都是面上不太好看,但高览话说得坦荡无比。
“我知道,在下此举多有冒犯,但君候之命在肩,容不得在下有半分大意,待君候班师之后,我当亲自负荆请罪,登门向三位先生赔罪!”
说完,高览竟是不顾自己军部主官的威严,直接单膝跪地,头颅深深垂下,恳切说道:“诸位,拜托了!”
见到高览做出如此姿态,荀彧三人心中哪怕有再多火气,这一刻也都消散了。
高览乃是军部郎中,论官职,和他们平级,论资历,除了蒋奇,其他三人绑在一起,都不及他在徐州阵营中的资历老。
更重要的是,这些话高览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说。
以高览在徐州阵营中的资历,袁谭走后,徐州军政大权肯定会由高览和蒋奇暂时接管。
到时候他大可以直接派人,去在暗中监察他们三人。
但如今高览竟是屈膝朝自己三人恳切相求,荀彧当即苦笑一声,摇头说道:“高览将军何必如此,我等定当同舟共济,断不会让徐州有失!“
陈登和诸葛瑾也都是苦笑了一声,但心中却都是感叹。
高览这一番作态,坦坦荡荡不说,更重要的是,他这个单膝下跪,跪的可不单单是他们三人。
而是为了袁谭所做出来的付出,做出来的牺牲。
自家君候的人格魅力居然如此之大,连军中宿将都是如此忠心耿耿。
想到此处,陈登不由得愈发感叹自己当初投靠袁谭,真的是没有选错人。
至于诸葛瑾这个老实人,此刻已经是手足无措到了极点,眼看宴席就要落入尴尬的境地。
蒋奇连忙起身打破沉默,一把将高览扶起来,借着高览的酒盏倒满一杯酒,举杯说道:“诸位先生不必在意,这家伙就是喝醉了胡说话,还请诸位先生海涵。”
说完,蒋奇便率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三人见状也都配合着饮尽杯中酒,高览也终于冷静了下来,再次向三人躬身致歉,便命人传唤歌舞,宴席终于被导回到了正轨上。
看上去其乐融融,只是蒋奇却总是有些坐立难安。
直到三人都离去之后,蒋奇故意落在最后面,却是送走了三人,便直接转了一个弯,回到了高览府中。
蒋奇入府从来不需要通报的,他径直来到正厅上,高览此刻还未歇下,反而穿着朝服,俨然早就在等候蒋奇的到来了。
蒋奇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见到高览这幅模样,当即呛声说道:“高兄,你今日这番举动到底为何,三位先生对主公的忠诚平日里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何必要做出这样的事?”
听到蒋奇的质问,高览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沉默了半晌后,才幽幽说道:“既然蒋兄执意要问,也罢。”
说完,高览直接从袖袍之中,取出来一份帛布,递到蒋奇手中,蒋奇一脸不解的接过那封帛书,低头快速的扫了一遍,却是悚然一惊。
抬头看向高览,见到高览对自己无奈的点点头,蒋奇这才深吸一口气:“此事,此事主公可曾知晓?”
高览点点头:“目前知晓此事的,只有我同主公,现在再加上一个你,只有你我三人,现在,你知道为何我会做出这般姿态了吧。“
蒋奇看了看手中那封写满字的帛布,又看了眼一脸无奈的高览,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那封帛书上面,记录的却是这段时间,江东那边的军队调动情况。
中原狼烟即将再起,江东显然也坐不住了,虽然今年才刚刚打过一场荆南大战。
但江东军的主要战力都还保留的颇为完全,看到中原陷入四方诸侯的围攻。
野心勃勃,早就想要进军中原的小霸王孙策也终于按捺不住自己躁动的内心。
自从九月,张鲁、刘璋、刘表等军队调动的消息传开之后,江东便开始了频繁的兵马调配。
原本在南方山越一带练兵的太史慈等部被紧急调遣到了柴桑,随时都可以自柴桑出发,进军濡须口,进而发兵合肥。
窥探徐州的腹心。
想到了这一点,蒋奇也终于明白,为何袁谭始终未曾答应,要将新军调动出去了。
一旦新军外调,徐州就只剩下十五万府兵镇守。
这只府兵虽然也保持着训练,但毕竟才成军不足一年不说,其主要构成还是泰山贼中的精壮和新招募不久的流民。
训练频次也只是一月三训而已,一旦和江东军对上,即便能够挡住。
这好不容易招募出来的十五万府兵只怕也要损失惨重,更会直接影响到徐州未来的发展!
想到此处,即便蒋奇之前有再多的话想说,此刻也只能无言沉默。
好半天,高览才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道:“何必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等当年初随君候之时,面对的战阵可不比这凶险多了?武乡之战,塞外之战,雍州之战,哪一战不是以少胜多?”
高览说着,却是目光投向窗外,看着夜幕沉沉,沉声说道:“我相信,以君候之力,定能够战胜那中原诸侯的联军。”
听到高览的话,蒋奇心中也是燃起了些许希望。
想到将作院中正在加急打造的那些重甲重铠,那是防御力连见识过宿铁武备的蒋奇,都忍不住惊叹的重型武备。
据主公言语间透露出的些许话语,这些重甲竟然是给骑兵配备的,若是骑兵穿上这样的重甲。
在战场上发起冲锋,那所带来的冲击力和破坏力,又将会是何等的恐怖?
念及此处,蒋奇的神情也是放缓了许多,用力点点头,朗声笑道:“此言正是,我等只消安守徐州,静待主公归来便是!”
听到蒋奇的话,高览亦是微微一笑,颇为豪迈的挥了挥手:“说不定,那江东小儿听到君候大破联军之后,会吓得连来都不敢来,直接逃回江东去了呢!”
“哈哈哈哈……”
……
高览府上的夜谈,并没有引起徐州中太多人的注意。
即便是袁谭,在听说了高览府上在昨夜聚会五部主官的消息之后,也只是一笑而过,并没有怀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