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孙记布行，孙老板的卧房之中，三人相对而坐，面面相觑，皆是看出了彼此眼底的惊愕。
“没想到，齐候居然……早就识破了我们的伪装。”
良久，王老板长叹一声，看了看左右两旁的两名没有从袁谭适才吩咐他们的那番话中回神的同伴，用力敲了敲面前的桌案，咳嗽一声。
见到两人将目光转向他，他才点点头，清清嗓子说道：“总之，已经到了眼下这一步，之前的事情不管怎样都不要去想了，当务之急，是眼下的难题，怎么才能让许昌那边，拿一个高价出来。”
说到正事，不管是孙老板还是刘老板，都是面色一正，摇摇头，将之前那些杂念驱散出脑海，开始认真商议起袁谭交给他们的任务来。
而此刻的齐候府中，送走了那三个谍子商人，诸葛瑾和陈登再次回到侯府，两人面色皆是有些担忧。
陈登和诸葛瑾在袁谭麾下，也有一年多了，知道这位主公不在意那些虚礼，当即就将各自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主公，非是臣下多想，只是出售徐州铠事关重大，告诉那三个商人，我只怕他们又通报给曹操那边，到时候走漏风声，反而不利啊。”
陈登主要是负责监察袁谭麾下官僚，对于徐州铠出售之后能够收获多少利润并不在意，所以开口便说明他对那三个谍子商人不信任。
而诸葛瑾主管民部，今年徐州又是招募流民，又是重立军府，垦荒、革新农具，将作院那边生产宿铁兵备，如此种种。
钱是如流水般的花出去。
也就是有之前刘表送过来的粮米打底，让诸葛瑾不至于担忧太过。
就算没钱了，卖点粮米，也能够撑一段时间。
但不到万不得已，这种乱世，谁愿意大笔出售米粮啊？
更不用说，眼下徐州第一次秋收还没有来到，那些开垦出来的荒田，大半又都被袁谭一意孤行，在春种之前就加了个奇奇怪怪的肥料。
虽说君候一直都是自信满满，但没有接触过这玩意的诸葛瑾心中还是忐忑不安。
万一那肥料不如主公所说的那样，可以增产增收，反而出现了大规模减产，只靠着徐州原本的那些田地。
问题可就大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诸葛瑾坚决不肯动用府库中的存粮，而袁谭所说出售徐州铠之事，诸葛瑾也觉得可行。
他也见识过徐州铠和宿铁剑之间的差距。
毫不客气的说，对上宿铁剑、宿铁枪这些新兵备，即便是徐州铠，也至多只是多挡两下而已。
不会给武装了宿铁兵备的徐州军造成太大难题。
他关注的点在于，这批徐州铠到底能够售卖出多少钱。
若是按照他们之前制定下来的计划，将作院眼下库存的六千套徐州铠，将按照每套五两黄金的价格进行售卖。
折算下来，差不多等同于五百石米一套徐州铠。
这个价格已经相当高了。
若是真的能够谈成，那就是三千斤黄金入账，按照眼下徐州的开销，足够撑到年底的赋税收上来不说，连明年大军开拨时要发的军饷都可以解决。
但现在突然冒出来三个投靠过来的谍子游商，诸葛瑾不在意他们的忠心，只担心：“若是他们还在给曹营做事，将这边的情况透漏出去，那我们该如何？”
虽说三个商人不知道，袁谭为何要出售给曹操大批徐州铠，但只要曹操知道，徐州铠并非他们走私过来。
而是袁谭这边主动交易，以曹操那多疑的性子。
这笔生意，恐怕就做不成了。
看着诸葛瑾陈登二人担忧的目光，袁谭笑着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温和说道：“两位先生不必如此忧心，且先说元龙，你说担心他们将消息走漏，说的也有道理，你就派几个人，去小心点，监察着他们好了。”
吩咐完陈登，袁谭看向诸葛瑾，继续说道：“至于子瑜，你大可不必担心，曹操会因此而放弃这次交易，且不说那三个谍子已经出首，若是他们再倒向曹魏，曹操也不可能信任他们，照旧是一个死路不说，纵然他们真的蠢到，背叛了曹操又背叛了我，我们也不会为此损失什么。”
听到袁谭说这话，诸葛瑾开口就想说，怎么没损失，这不等于这六千套徐州铠砸到自己手里了吗？
看着诸葛瑾有些焦急的面孔，袁谭哈哈一笑，拍拍诸葛瑾的肩膀，提醒他道：“子瑜，你这就是关心则乱了，天下，难道只有一个曹操，渴求我们的徐州铠不成？”
听到袁谭说这话，诸葛瑾先是一愣，然后猛然反应过来，不由得摇头苦笑道：“主公说得对，倒是我太心急了。”
袁谭说的话很简单，天底下可不止曹操这一路诸侯。
四方割据，凉州马腾，西川张鲁，益州刘璋，这都是徐州铠可以出售的对象。
更不用说，刘表也好，孙策也罢，如果袁谭露出想要再出售徐州铠的消息。
他们肯定会凑上来购买。
只不过袁谭不想再卖给这两家了而已。
虽说徐州铠动摇不了大局，但眼下宿铁兵备虽强，但终究没有强到划时代的地步。
都只是铁制兵器而已。
但哪怕刨除这两家，剩下的市场依旧广大无比。
所以听袁谭说完，诸葛瑾心中再无担忧，对袁谭施礼后，便匆匆出府，开始着手准备起设饵了。
……
依旧是宓氏茶馆。
三名谍子商人进了茶馆，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一直坐在柜台后面，昏昏欲睡的掌柜，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可不敢对这位掌柜有半分轻慢了。
如果不是及时跳反，他们根本猜不到，这位看起来只是普通商人，背景也只是徐州本地人家的宓氏茶馆老板。
竟然是河北商贾巨头，甄家培养多年的家生子呢？
至于甄家和袁谭之间的关系，根本就不用多说。
他们在这宓氏茶馆中密探，还自以为自己行踪做得有多隐秘，多么合乎逻辑。
简直就是……想想都觉得自己蠢到家的操作。
苦笑了一声，三人很快便恢复了平静，领着李二李三两人进了雅间。
一进雅间，李二李三便迫不及待的问起三人：“让你们去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不得不说，这三家老板能够被曹操留下，放在徐州做钉子，素质果然不差。
哪怕已经跳反，演技却依旧维持在一等一的水准，孙刘二人露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一向在三人中为首的王老板则咳嗽一声，苦笑着开口回答两人的问话：“回两位大人，我等已经联系到了几个匠师，可以盗卖不少徐州铠，但这价钱，却就有些……”
李二李三来徐州之前已经得到上命，不管对方开什么价，都可以答应，所以此刻显得豪气干云，大手一挥说道：“少在那里吞吞吐吐，他们开的什么价格，只管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