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徐州,齐候府。
虽然袁谭再三表示,徐州的确有铁矿,但虞翻等人还是有些不信。
只是袁谭已经将话说到那等地步,虞翻等人作为臣子的,也只好硬着头皮相信了一波。
次日清早,来自荆州的蒯越一行人,便在阴沉着一张脸的蒯越的带领下,进入了徐州齐候府。
蒯越当然有理由阴着脸。
作为荆州四大家族之一,这一代家主蒯良的亲弟,蒯越在荆州被刘表所器重。
在家族中更是受到家人的敬仰。
此生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从来就没有丢过这么大一张脸。
出使徐州求购徐州铠这件事,其实荆州随便派出一个使臣都可以,为何偏偏要他蒯越出使?
摆明了就是要拿他蒯越这张脸皮来替刘表向荆州请罪!
蒯越咬了咬牙,虽说此行事关重大。
但在蒯越看来,这一行,他们荆州也不是没有依仗!
徐州无铁,至少在这个年代,粗糙的开采技术使得徐州很多埋在地下的铁矿都难以被开采出来。
而明面上那些铁矿,早在先秦时期就已经被盘踞在这里的齐国给开采的干干净净。
而眼下徐州最大的出口商品,就是徐州铠。
至于徐州铠的用料,在有心之下,荆州的情报网也很快给出了回应。
一套甲胄,就徐州那边官面上所说,每套甲胄都需要铁料八百斤。
哪怕这个数字有水分,但就战场上徐州铠所表现出来的防御力来看,这个水分也不会太大。
八百斤铁料,换算下来,一套徐州铠所需要消耗的铁矿就至少有一千二百斤。
区区徐州那点铁矿储存,根本支撑不住大规模生产徐州铠所需要的矿材消耗。
韩嵩作为此次出行的副使,对于蒯越的想法,知晓的是一清二楚。
此刻见到蒯越表情有异,当即忍不住走上前一步,低声提醒道:
“异度,须知道凡事要以大局为重,不可贸然行事啊!”
眼下荆州战火正急,虽然眼下靠着坚城防御,加上大军防守。
有了江夏城的那一拨教训之后,荆州各个城池都开始加紧熔炼打造长锤。
总算是抵挡住了江东军如火的攻势。
但夏口地区到底落在了江东手中却是不争的事实。
想要夺回夏口,就必须想办法,收购到大量的徐州铠。
至少也要组装起一只五千人的军队,不然,孙策那只披挂了徐州铠的骑兵队,在野战战场上简直就是杀神一样的存在。
任何荆州军敢于出城野战,都只是在给孙策送人头而已。
韩嵩的提醒让蒯越冷静下来。
韩嵩虽然不是四大家族中人,但在大汉士林之中名声不低,更是刘表麾下的从事中郎将。
真要是论起官职来,抛开蒯越身上的亭候爵位不谈。
两人之间的官位品级还真没有什么高下。
所以韩嵩开口,蒯越不能不给面子,当即低声回了一句:
“德高放心,我心中已有谋划。”
两人交谈之中,已然迈步走进了齐候府。
袁谭早已在此恭候多时,再次见到蒯越,袁谭心中暗暗笑了一声。
比起上一次相见,这一次的蒯越显然要狼狈的多,这种狼狈倒不是仪态上。
而是说蒯越的精神状态,一双浓重的黑眼圈即便用了东西遮掩,也难以掩盖蒯越眼底的疲惫。
袁谭虽然心中暗笑,但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淡淡问道:
“樊亭候一路远来辛苦,不知这次来我徐州,有何要事?”
袁谭开口的同时,旁边的韩嵩便开始拼命对蒯越打眼色。
然而蒯越却是置若罔闻,躬身一礼之后,便冷冷说道:
“辛苦不敢当,为主公效劳而已,相信齐候已知晓荆南战况,在下身负重任,不好多谈,今日此来,便是想同齐候商议,同我家主公,以铁换甲的事情。”
“以铁换甲?”
袁谭眉头一挑,还真被他猜中了。
这位樊亭候果然是抱着用荆州铁换徐州甲的心思。
若是他没有抽到矿山的话,或许还真会被他这个条件给说动心。
但眼下他已经有徐州铠在手,荆州铁也好,河北铁也罢。
哪里有自家的铁矿用的方便,省事?
只是袁谭还未开口,蒯越已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家主公之见,是想以八百斤铁,换一套徐州甲,不过以鄙人看来,徐州铠之锋利,天下难挡,是以,我愿替主公做主,以一千斤铁,换一套徐州铠,先换五千套,不知齐候,意下如何?”
“一千斤铁?”
袁谭闻言,却是眼睛中闪过一道微光,心念一动,缓缓说道:
“不知道樊亭候所说的千斤铁,是铁矿,还是铁料?”
听到袁谭的问话,蒯越却是缓缓抬头,看着袁谭的目光中,竟是多了几分诧异?
袁谭心中当即便是暗怒。
蒯越虽然还没有开口,但那目光变化,摆明了就是刚才在对谈中,玩了一个文字游戏。
千斤铁,可以是铁矿,也可以是铁料,一字之差,这其中可就是天地之别。
要真的是一千斤铁矿的话,那等于说徐州铠就没有了任何利润空间。
扣去运费之后,基本上就等同于荆州出铁,然后徐州免费打造铠甲给荆州运过去!
当即,袁谭的话语就是带上了几分怒气。
“樊亭候还请直言,不要耽搁时间!”
袁谭的愠怒是真的,而蒯越的诧异也是真的。
他久居荆州,对于袁谭并不了解,但早年袁谭所作的那些荒唐事。
早就让袁谭纨绔的名头传遍了大江南北,连蒯越都曾听说过几分。
至于之后袁谭南征北战那些战绩,在先入为主的蒯越看来,都是袁绍为了造势,安在袁谭头上的而已。
但就是这样一个纨绔,如今不仅身居高位,名列大汉乡候之列。
更是坐镇一方,连他蒯越见到了都要行礼。
蒯越本就心高气傲,加上来此担当使节的任务,本来就是替主君受过。
心中的怨气早就充盈胸腹,这才没忍住玩了一个文字游戏。
没想到在蒯越眼中,明明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儿居然真的反应了过来。
不过,诧异归诧异,蒯越到底没忘记自己身上担负着的重任,当即微微一笑,说道:
“自然是铁料,君候难道以为,我荆州会以铁矿收购徐州铠吗?我荆州虽然不大,但物产比起徐州来,可要富饶的多呢。”